邱文隽读完云荷血书,大叫一声:“云荷!”昏绝于地。唐铁桐急叫人来救,掐人中、擦凉水、拍胸膛,各种法子都用上施救,半晌方苏,文隽睁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唐铁桐问:“这信……从何而来?”
旁边捕快喝一声:“这可是唐大人,你一介草民如此说话甚是无理!”
邱文隽也不理他,伸手便抓住唐铁桐官袍下摆,恨恨地问:“究竟从何而来?”
唐铁桐看文隽如此模样,问自己的语气还如此发狠,知道他与云荷关系不浅,便说:“今日未时,县中烟柳楼后院中听见声喊,有人赶到看时已经晚了……桌上只放着这方绢布,还有遗书一封。”
邱文隽双眼喷火一般地死盯着唐铁桐:“她死了么?”
唐铁桐点点头。
“李云……荷?”
唐铁桐点点头。
文隽大叫一声,从地上腾地跳起身来抓住唐铁桐将他推倒,就势踏上去狠命要打,旁边几个衙役怎容他造次?那上去两下拳脚便将文隽打倒在地挣扎不起,众人慌忙扶起唐铁桐时,替他抚胸顺气,七嘴八舌地问伤着没有。唐铁桐站起来定了定神,忙吩咐旁人:“快将他扶起,莫伤了他!”
捕头怒道:“大人,这草民以下犯上着实可恶,如何还护他?!”
唐铁桐也不回话,抬手一耳光打在捕头脸上‘啪’的一声响亮,怒喝:“此事乃我之过错,你打他做什么!”
捕头见唐铁桐如此发怒,也不敢再说,上去便扶邱文隽,却发现扶不动。原来文隽万念俱灰,方才拼着一腔怒火跳起来打唐铁桐已是极限,又被捕头打了两拳,再难挣扎起身。捕头着忙,回头看着唐铁桐:“大人,这草民不经打,成了这般模样……”
唐铁桐此时也顺过了气,走上前去看文隽面红目赤、口歪眼斜、说不出话,知道是一时肝阳暴亢阻、气血上涌冲了心脑,急叫众人:“快去请郎中来看!”又命捕头:“掐他人中,切莫放手!他若出事,我拿尔等是问!”
这些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唐铁桐要如此护着邱文隽,却也不敢违抗命令,只得一拥上前手忙脚乱地救他。唐铁桐看着这场面心里惭愧,迈步走出房来不住地叹息,心想:“他说事关人命,我只道是遮掩欺瞒之词,不想是真!我唐铁桐为官多年,唯一尊崇、效仿的便是‘清正廉明’这四个字,如今却因我急功近利,焦躁要除作弊之事伤了‘明’字,如何还有脸见朝中同僚?”
这时,丘阳县令从外面急慌慌走进来,看见房中忙成一片而唐铁桐独自一人站在外面,不知出了什么事,忙过来问:“侍郎大人,您这是……?”
唐铁桐并不回答,盯着县令问道:“事情原委查清楚了么?”
“下官不敢怠慢,审了这一个多时辰才弄明白,当即赶来此处汇报。”
唐铁桐内心恼羞成怒,也不愿听这县令多说,叱道:“废话少说,讲。”
“是。”丘阳县令忙不迭地讲道:“下官前后提审了烟柳楼中鸨儿陈氏、发现尸首的平民张进、烟柳楼中与李云荷往来关系较密的几个下人,仔细询问,提了口供。下官反复对拱、细勘其情,觉道这一桩命案乃是自杀。”
“说。”
“陈氏口供说,这李云荷乃是五方县中官卖她母女之身以偿未还之债,陈氏那日路过五方县恰好买她回烟柳楼做伎,不想没几日,李云荷之母便不堪受辱自缢身亡,陈氏养李云荷到十五岁及笄,令她出面接客,云荷不肯,咬死要做‘清倌’乃至于以死相逼,陈氏无奈从之,不想只半年功夫就成了烟柳楼头牌清倌花魁,诸多风流之辈慕名而来,赚了不少金银,因此倒也没什么。前些日子丘阳县来一‘张公子’,开口便许下千金之数要买云荷服侍三日,陈氏心动,百般劝说,云荷只是不从,后来不知为何回心转意约下日子就在本月二十,陈氏恐怕生变,看守得她紧了一些,渐渐听说云荷在外有了汉子,因此昨日特地找人来吓她一吓,不想她今日想不开去寻了短见。”
“‘清倌’是何行当?”
“这……”县令没想到唐铁桐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大人寻常操劳朝廷政事,还得研究学术,不知此事也正常。这‘清倌’乃是青楼说话,说的是女子入青楼却不落风尘的行当,也就是寻常所说的‘卖艺不卖身’。”
唐铁桐听完点了点头,想了一会问道:“口供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