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儒臣吸了几口冰水才镇静下来心境,刚刚觉得稍微有些凉快了,听父亲这么一说,脸上又火热起来:“上午无此等烈日,因此不觉得灼热。”
祥寅大笑道:“上午与此时的太阳也差不许多,只稍稍凉快不一点,哪至于你上午没事人一样,下午又如此模样?”
“上午乘马,下午步行,况且上午我随白姑娘去了荒山河边,因此不热。”儒臣有些急,接下话头分辨着。
“哦?你们去了荒山?”
“是。”
孙祥寅捋了捋胡子,自言自语道:“说起来,今日是三月初三,本应去荒山祓禊,今年却耽搁了一次。”言罢,捧起盏儿来啜饮一口冰水,又自嘲道:“不过今日替你终身大事开了个好头,倒也不算耽搁了。”
“……”孙儒臣怕父亲再拿自己打趣逗乐,也不敢接话,只默默地喝自己那盏儿冰凉糖水,时而擦擦额头上的汗,低头不语。
孙祥寅知道儒臣是怕自己再拿他开玩笑因此不接话,便正色道:“儒臣,你平素都不怎么与女孩儿来往的,怎么这两次见了他家丫头,反而不见眼生羞涩呢?”
“孩儿自也有些尴尬,只是眼生着实没有。”儒臣放下杯盏,望着父亲的双眼答道:“许是这姑娘性格大方,气质也就平易近人了些,因此不让人觉得有陌生之感。”
“这是一方面。”孙祥寅故意顿了一顿,接着再说道:“也许是你二人自有些个缘分在里面,因此见面不眼生。若论佛家观点,这都是因缘轮回之事,并非巧合。”
儒臣虽然平素看书甚多,但迄今未止看的都是些话本和小说,对佛道宗教之说只知道些皮毛,因此听了父亲这句话有些不解,当下问道:“佛家因缘,却是讲的些什么?”
“因缘,便是人过去、现在、未来之因果。”孙祥寅此时心情好,耐心对儒臣细细讲道:“打个比方来说,倘若你与那丫头前世为人时曾有过一段来往,彼时或你是女孩儿、她是男孩儿,或你是双亲、她是儿女,共度半世。待到那一世了结,你与她先后赴了黄泉,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忘却所有身世,再去转魂投胎过来,到今生你是孙儒臣,她是白昕茗,你二人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但终究曾有那么一段深刻的情感,因此魂灵上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却又不甚真切,因此你二人互相看着眼熟,却又不知其所以然。”
“父亲认为这是真实么?”
孙祥寅微微笑道:“是不是真实,这个说不大准,毕竟谁都不曾下地府黄泉去看个明白,然后死而复生来对人们讲这些事。只是‘缘分’这一说法,除非这种玄之又玄的谈论,否则着实难以解释,无论佛、道,编出这许多故事来只是求个对世间事物的一个解释罢了。譬若你见了她这般样貌性格,真个儿就如亲人一般喜欢,又见了哪个姑娘,或许姿色比她强些,或性格比她温婉娴静些,你却不喜,这便是缘分,拆解不开的。”
“孩儿不懂,缘分就是见了喜欢么?”
“倒也未必。”祥寅看儒臣面前水已喝净,便将自己盏中最后一点凉水喝了,站起身道:“有那善缘,便有恶缘;有一见钟情之情缘,便也有伤身伤情之孽缘。其中就里,等你大了就明白了。”
“是……”儒臣似懂非懂,见父亲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了,连忙跟着他一同往柳先生家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