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立见孙儒臣扬尘,心中不免笑道:“我方才用了许多次的伎俩他也学着用,岂不知我精通诈术,学武至今从来只有我戏人,哪有人戏我!”也不管那片尘土,左手松开木枪,右手向后紧握枪尾向前突刺,孙儒臣觑见飞尘中一道人影径直冲来忙向侧旁闪过。
武立见一枪不中,转身向前一步,双手紧握枪柄收回木枪,孙儒臣站定之后紧接着一枪刺来,武立格开,儒臣又连刺数枪,武立或躲或挡尽数避开。见多次进攻皆不奏效,孙儒臣便向后跳开一步,武立紧跟向前作势要刺,儒臣右腿站定,左脚向上一踢扬起一片沙尘。
若是寻常习武之人,见儒臣几次扬沙都不奏效反被进逼,只道他此时一心退却必然不敢故技重施以防露出破绽。孙儒臣虽是武学新手,但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虽不曾经过多少真枪真刀的武斗,经验上几近于无,但这却使儒臣时而做出意料之举,武立基于经验料定他不敢再做的事,他反而因不知危险而去做,这便成了无意中的奇招,与孙儒臣此前歪打正着地使出回马枪一般。
却说武立见孙儒臣如此出招着实出乎意料之外,也不曾提防,急忙紧闭双眼,听着耳边除砂砾声外又有一阵破风啸声,心知这便是儒臣出枪来刺,便凭双耳辨明方位将身一侧躲过这枪。孙儒臣见一枪不中,反手便扫,武立又躲过,此时沙尘已落,武立睁开双眼笑道:“小子,毕竟还是基本功夫不到位,手上动作太慢了!”说罢手起一枪刺来,儒臣闪过回手一枪,武立亦闪过去。
孙儒臣心想:“若与师父强拼手上功夫我决然不是敌手,不如扬长而避短,引他反复追我,消磨尽了师父的体力,我才有胜机。”打定了主意,儒臣照武立面门虚刺一枪,见他闪过便趁机向后连跳数步,重新稳住阵脚。
“怎么?自知打不过,要逃么?”武立虽则平日里行事为人粗犷而率直,若要论到厮杀比武时却是经验老道、狡猾无比,他深知自己若是被儒臣拖入消耗中便难以取胜,欲要借着孙儒臣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故意嘲弄他,惹得他怒起上前进攻,自己便可取胜:“刚刚看你口出狂言,我还以为这些日子练出了什么武艺,没想到比原先更加退步。以前还有股什么都不怕的勇力,现在却只知道夹着尾巴到处跑,真是令你干爹我失望!”
孙儒臣闻言,心中忖道:“师父这是用了一招激将法,要激我发怒转守为攻,如此便将我击败,我切不可中了这么简单的计策。”便对武立说道:“师父,你若要使激将法,应当用得更真切些,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一听便知用意,若是孩儿中了这等计策,岂不是有辱师父之教诲吗?”
“这小子倒是不傻,估计也是之前被我诓怕了,反倒不好对付。不过他虽然表面上规规矩矩又不怎么狂,实际心里却是傲气的很,生怕被他亲近的人瞧不起,不如我就利用这一点好好骂他一骂。”想好了说辞,武立便将木枪往地上一丢,故意大笑几声,指着孙儒臣说道:“哈哈哈……你当我用计,可我却是真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可惜我武立硬气了半辈子,到头来竟认了这么个软蛋做干儿子。”说罢,武立摇头叹息,大有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孙儒臣一听果然焦躁起来,险些提枪上前去搏斗,正提枪时,又转念一想:“师父从来不曾做如此姿态,平常看到别人如此时尚且取笑于他,今日为何偏偏在我面前这般作态?必然是要激我上前。师父对我熟悉的很,我若再不中计又不知他还会想出什么话来激我,到时万一忍不住岂不是白白输给师父,这套枪法又不知何日才能学到了,不如假装中计,看我能否诈他一诈。”
思量好了,孙儒臣便将木枪往地上一丢,故作懊恼道:“师父,孩儿虽然技艺未熟,但毕竟尚肯刻苦练功,不知孩儿这次做了什么叫你如此小觑?游而不击这一方略正是师父方才教授,孩儿依法练习又有何错?”说罢又从地上捡起枪来,盯着武立恼道:“既然师父小觑孩儿,那么儒臣今日便舍弃胜负上前搏斗,叫师父看看孩儿可有勇力也无!”说罢便以右臂倒拖长枪,向武立冲过去。
武立见儒臣如此,摇摇头低声叹道:“到底还是小儿,过于好骗了。”举起木枪摆好架势对儒臣叫道:“好啊,那就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孙儒臣几步便冲到武立跟前,右臂向前一挺,那根枪便径直奔胸口而来,武立不禁怒道:“这一枪岂是我武立的徒儿!”将身一侧放过那杆枪去,儒臣收不住力眼看就要顺势撞入武立怀中来,武立右臂松开枪杆对着儒臣胸口以一记肘拳击去,孙儒臣突然将左手一扬,顿时掀起一片尘土,武立猝不及防被迷住了双眼,儒臣重新站定,双臂发力收回木枪,对着武立连刺数枪,武立双目看不清楚,二人距离太近来不及听风响,只得凭直觉闪躲,身上顿时多了几处白点。
武立双目酸疼睁不开眼,只向后退了数步,叫一声好道:“好小子,果然是我的徒儿!”然而孙儒臣却不肯罢休,逼近一步又出数枪,武立躲过大半,身上又中两枪,草木灰落在黑衣上显得格外扎眼。
“师父,你输了。”孙儒臣将木枪收回,看着武立身上七处白点笑道:“原谅儿徒用此诡计,毕竟师父武艺精纯,儿徒不用些伎俩着实难以取胜。”
武立站定原地揉了揉眼睛,勉强睁开双目挥挥手道:“哎,没有这种话说。你我师徒之间切磋,比武械斗只论输赢不问手段,你一个十五岁的小孩能算计得了我也是自己本事,并非胜之不武,这一次是我输啦。”
“师父,那这一次你可肯教我枪法了吧?”
“愿赌服输,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