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就弹!”白昕茗丝毫不惧,当即答应下来。忆起琴师曾对他讲过,《鸥鹭忘机》这首曲子其意旨在静而忘我、天人合一,古人有评道是:‘海日朝晖,沧江夕照,群飞众和,翱翔自得。’因此昕茗便静心凝神,沉静下来去思索这一副美景,逐渐沉浸其中,身心随之放空,缓缓抬起手来一拨琴弦,弦音空灵沉静,回荡在这一方小小的室内。
所谓‘鸥鹭忘机’,其一心忘机无欲,所以有众鸟云集、停滞不去与之亲和的胜景,其一心心怀欲求,故而众鸟盘旋上空、舞而不下。所谓‘忘机’,即是忘却计较,忘却欲求、狡诈之心,返还自在本源、淳朴恬淡,与世无争。白昕茗自幼养在闺中少与外人来往,尽管活泼俏皮却浑然天成,并无什么私心杂念,因此弹起这首曲子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一旦得曲中意境便可放任自如,任手指在琴上灵活跃动,悠然的琴音不断流动而出。
一曲终了,白昕茗仍然微闭双目沉浸在曲境中,过了些时候,白文斌缓缓拍起手来:“好,真不愧是我丫头,弹得真不错!”
常夫人笑道:“你又不懂琴曲,知道些什么?”
“哪用得着我知道什么,只要我觉得好听,那就是弹得好。”白文斌打着哈哈道:“但凡门外汉觉得好听,那不是曲子好,而是弹曲子的人水平高,茗丫头,我说的对么?”
“爹说得对。”白昕茗一谈到音乐上顿时眉飞色舞,连谈吐也带了几分书生气概:“同一首曲子交给不同的人弹起来自然是千变万化,就说方才这首《鸥鹭忘机》,女儿浮躁时弹出来着实是‘呕哑嘲哳’难以入耳,但要是平心静气,静下心来再弹,却又是另一种韵味,颇具曲中含义了。”
“所以你能好好弹,为什么非得不学不练,等到先生来了被她说一通才肯好好练琴呢?”白文斌问道:“以我对你的了解,若今日早晨不对你发火,你绝对能拖到先生来了才肯好好练琴。”
“爹,人家就是看没什么事所以要休息一会嘛。”白昕茗得意洋洋地撒娇道:“你看,你说过以后就好好练成了,并不是女儿不肯去练,实在是这首曲子并不难。”
“哼,早晨还对我说这曲子多难多难,这一会又成了‘并不难’,我看你这丫头嘴里也是没个靠谱的把门。”白文斌笑着问道:“过几日进郡城里去,你可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知道呀,听严管家说是要去看孙公子上台比武。”
“我记得上次你和他去山市时曾被贼人伏击,那次不正是他杀了匪徒么?如此看来他的武艺应当还不错。”白文斌看着女儿就不免想起孙儒臣的模样来,他如今已然将孙儒臣视作了准女婿,因此也对他的一些事情很是上心:“不过他究竟怎么杀的人并没人知道,那几日事情繁忙加上我心中对他有些愧疚,因此不曾问过你,这次提起来可得好好问问:当时你可看见他怎样出手的?”
白昕茗摇了摇头:“贼人袭来时女儿正在轿中,隔着帘子并不能看到什么,后来我跳下车轿跑回山上去叫人,并不知孙公子怎样格杀贼人,回来时之间满地血泊与车轿在那里,再往后的事爹就都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