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珪二十年四月十六日巳时一刻,丘阳县荒山阴面。
于渠独自一人等候多时,见一人头戴斗笠、身披青衣从林中闪出身来,匆忙走过来对着于渠行了个礼,欠身道:“二管家久等了。”
于渠并不回礼,只伸出一只手道:“印信呢?”来人忙从怀中摸出一个信笼来递过去,口中问道:“二管家,柳迁那事现今如何,可有什么动向么?”
于渠接过信笼仔细验过封皮,见来信无误,这才说:“烦请兄台回禀王爷,柳迁已死。”
“哦?”来人略显惊讶地挑起了眉毛:“死了?怎么回事?”
于渠点头道:“几日前,柳迁受丘阳县令提审,于堂前肆意毁骂激怒了这县令,将他一番痛打后押入牢内,当天便死。于某有疑于此事,特地买通了狱卒进去探看过,柳迁果真已死,除堂上受刑之外并无其余伤患。”
“呵,当今世道,这小小的丘阳县令竟敢私自提审命案疑犯?”来人颇有意味地笑了几声,又问:“那县令如今怎样了?擅自升堂提审别郡案子不说还动刑殴死疑犯,这罪过可不小吧?”
“那人当日便自纳官印,疯癫颠地回家去了。”于渠颇为无奈地说:“后来再有人见他都是在荒郊野岭处烂醉如泥,口出狂言骂这世道,怕是已经疯了。”
“疯了?有趣。”来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道:“柳迁莫不是看出了王爷的用意又知这县令的脾气,因此用计故意激那县令将他打死,好让王爷死无对证?”
“愚以为,无论那县令因何提审,更不用提柳迁作何想法。现如今我们只需将柳迁已死的事报知王爷,也多少能平他胸中之怒,将此事翻过去也就罢了,继续追究下去,也无非是杀更多的人,造更多的孽罢了。”
“这等话可只有你二管家敢说,若我在王爷面前僭越,恐怕早就被挫骨扬灰了。”来人轻笑一声,又说道:“既然如此,我只将柳迁身死之事回报上去,这如何死的,可还需对王爷解释么?”
于渠想了一想:“你只将这一节轻轻遮掩过去罢,没必要再牵连更多的人为这件事丧命了。”来人点点头道:“二管家吩咐,某必将照办。只这件事该如何遮掩,还请二管家赐教。”
于渠笑道:“你怕将来东窗事发,没个话柄担不起这干系么?也罢,我便教你:只对王爷说柳迁行至丘阳地界下狱感了牢瘟,未及寻人医他便死。”
“这——二管家,这一说辞虽然易信,但倘若王爷怀疑派人来察验此事,岂不一勘便破?到时某岂不是……?”
“哈哈哈……”于渠爽朗大笑起来,指着来人道:“果然不傻,既然如此,我便说与你:王爷虽然切齿此事,但毕竟并非大事,又未曾传来外面害他丢脸,因此这件事或将刨根问底,查个水落石出,或将不了了之,唯有这两种可能。如今柳迁身死,就算要查也是死无对证,你还怕什么?只按我说的去说罢了,倘若王爷真个查破了此事,你只管说是我指使你蒙骗他的便可,其余一律不用担心。”
“小——啊不,二管家,这……小的怎生担当得起啊?”
于渠有些愠怒:“你只照我说的做便可了,怕这怕那的不如干脆回去继续做你的守门人,莫再在王府里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