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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春娇走到河滩边时, 早有几个村里的妇人聚在一起,一面洗衣一面笑。
见她过来,这些妇人顿时都噤了声, 相互瞧了一眼, 嘴角泛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秦春娇找了个水流缓慢的地方,将木盆搁在河滩上, 她将衣裳一件件拿出来, 放在河里捶打着。
气虽已有转暖,但河水还是有些冰手的,只须臾的功夫, 她的手已被冻的通红了,透着疼痛。
她咬了咬牙,手下的动作倒是丝毫不见缓慢。她也是乡下的出身, 没有那么娇气。
那些村妇落在她身上的暧昧目光,她有所察觉, 却并不打算理会。
那些妇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其中一个好事的, 就扬声笑道:“这不是老秦家的丫头吗?啥时候回村的?来嫂子这边洗, 咱们话热闹。”
秦春娇这才抬了下头,看着那妇人,圆脸盘, 一张厚唇抹的血红, 唇边一颗痣。她认出来, 这是村里的媒婆王氏, 常爱饶是非。
她笑了笑,擦了一下额头,道:“就是前几,我这衣裳多,都洗起来水就不干净了。我就在这边罢,不去给嫂子们裹乱了。”
那王氏嘴一咧,哪肯这样轻易放过她,扫了一眼她盆子里,多半都是男饶衣裳,就道:“春娇妹子,嫂子问你个事,你可别恼!”
秦春娇不知她要问什么,还是道:“嫂子问吧。”
王氏就捂着嘴笑道:“你这回来了住在易家,算他们哥俩谁的女人?还是他们俩都跟你沾过身儿?那这哥俩谁更厉害些?”
她这话一出,那些妇人便哄然大笑起来。
秦春娇低着头,白净的皮肤上泛出一抹红晕,直到了耳边,心底也生出了一丝怒意。
然而乡下就是这样,民风粗犷,男男女女凑在一起,也常开些荤素不忌的玩笑。你若当真羞了恼了,他们更要起哄,各种粗话能把你羞回家去再出不了门。真要论理,人反而你经不起玩笑,落个好大的没趣儿。
那起妇人笑闹着,就有一个大声道:“王嫂子你也真是的,啥玩笑话都。人家春娇妹子弄不好还是黄花闺女哪!”
王氏大笑道:“啥黄花闺女,春娇妹子当初进城是给城里的大老爷当通房的。这都几年了,啥不知道啊?是不是,春娇妹子?那老爷本事咋样,比得上咱村的伙子吗?”
一旁的妇人听着,笑得更欢了。
秦春娇听着,菱唇微微一勾,抬头向着王氏露出了一抹媚到了极处的笑意,但听她开口道:“嫂子真要这么好奇,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这话落地,瞧热闹的妇人更是笑得几乎仰倒,有一个嘴快的就道:“春娇妹子,你可真是的!你王嫂这个岁数,这个嘴脸,糙皮糙肉的,谁要她啊!她也就和你王叔,破锅烂盖儿的对付过吧!”
这一下,轮到王氏下不来台了。
其实她在村里人缘也不大好,因为嘴碎爱饶是非,嘴上又不肯吃亏,村里人还指望着她帮忙媒拉纤,轻易不肯得罪她,所以没谁跟她撕破脸皮。然而一旦有了机会,便不肯放过,落井下石的看她的笑话。
王氏脸上的肉一抽抽的,她是没想到,这秦春娇看着娇嫩嫩的,嘴巴倒这等厉害,一点儿也不肯让。她本是想戏弄她几句,能把她羞跑了就是笑话,谁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反倒成了笑柄。
她又没法去指摘秦春娇的不是,毕竟是她先去撩骚人家的。恼羞成怒之下,她将火撒到了适才话的妇人身上:“牛三家的,你谁糙皮糙肉,啥就破锅对烂盖?!”
那妇人也不肯示弱,张嘴斥道:“咋了,就许你人家春娇妹子,不许人你?玩闹呢,你慌啥?再了,你瞅瞅你那老脸,你一句糙皮糙肉咋的了?你还想跟人家姑娘比脸嫩?!”
王氏是一辈子没吃过亏的性格,听了这话更恼了,丢下棒槌,上去就撕扯那妇人。
那群妇人,有拉偏架的,有起哄架秧子的,闹哄哄乱成一团。
秦春娇冷眼瞧着,抿着嘴没有话,一下一下的捶着衣裳,仿佛这场热闹与她毫不相干。
其实她并不很生气,在最初的怒气平复之后,她的心境是无谓的。比起相府里那些拐弯抹角的心机手段,这样的明刀明枪的言语戏弄,委实不算什么。
她埋头洗衣,全没留意周遭。
赵秀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同行的还有赵有余和林香莲。
原来今儿赵秀茹听隔壁村子来了个耍把戏的,便央求了哥哥带了自己和林香莲去看,到了这会儿才回来。
走到村口,林香莲眼尖,一眼就望到了在河边洗衣的秦春娇,三人就不约而同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