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位于常安城所在的西南至东北走向的龙首原地势最高点。据郦道元《水经注·卷十九·渭水》十九所载,秦朝时有条黑龙从南山出,饮渭水,经过的路线后来变成山脉,长六十多里,头临渭水、尾达樊川。汉初三杰之一的萧何建造未央宫,“斩龙首而营之”,“山即基阙,不假筑”,正是体现了中国古代建筑的“形胜”这一特点。
在前往未央宫的路上,陈牧极力想将后世繁华拥挤的西安城与眼前这个类似于后世的仿古街区一样的地方联系到一起,结果却是失败的。自己踏上的这个龙首原,也在后世的记忆里无迹可寻。
中常侍将陈牧带进了大殿,陈牧忍不住抬头向前看去,却发现偌大的宫殿内仅有一人,一个高坐在宫殿最中央高台的人。毫无疑问那人就是当今陛下,这个时代最有权势的人。
中常侍“吱扭”一声关上了殿门,整个宫殿就只有王莽和陈牧两个人了。一个坐在高处,一个站在地下。陈牧呆呆的望着大殿的正中央,此刻的他已经忘记了之前在光禄勋演练的全部仪轨。
大殿上的那个人从台子上走了下来,来到了陈牧的身边,微笑着看着陈牧,用一种和醺的男低音向陈牧问道:“孩子,你来啦?”
陈牧没有回答,依旧盯着这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在确定,眼前这个人是否就是自己千遍万遍用目光扫描过的那张照片里的人。
“你爸爸还好吗?”那人继续问道。
“父亲已经离世...”当提及父亲,陈牧似乎恢复了神智,老老实实的答道。
“唉...”这人叹了一口气,带着些许遗憾的口吻道:“我一直在等他,等了很久...”
“不过你来了也很好,至少我没有白等!”那人忽然高兴道。
“您知道我是谁?”陈牧反问道。
“傻孩子!”那人爽朗的笑道,“从我知道元城县有人制出了‘青蒿素’,我就知道有人过来这边了。”
“哈哈哈,还取名‘鹿鸣散’,嗯,也是不愿顶了小屠之名,算是君子行为。”那人大笑道。
“您什么都知道?”陈牧惊奇的问道。
“是啊,当我知道有人来到这个空间之后,恨不得立即将他叫到我面前来。我原本以为来的人是你爸爸,因为只有他知道怎么过来。但后来他们报告我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我猜想便可能是你。”那人和蔼的摸着陈牧的头笑道,“看你在元城县和河间郡忙个不亦乐乎,还拉着临儿一起赈济灾民,打家劫舍,酿酒造纸,哈哈哈,我就想看看你还能折腾出什么。”
“没想到,你居然完成了对黄河的治理,这点让我吃惊不小。”那人将手从陈牧的头顶拿开,拍了拍陈牧的肩膀,用疼惜的口吻道:“这两年辛苦你了,孩子!”
到了此刻,陈牧终于确认了眼前这个人便是他这一世要来寻找的人。这个人不仅仅是王莽,更是他父亲的挚友,也是从小最爱用胡茬扎自己的彭家沐伯伯。
“彭伯伯...”陈牧将头扎进了这人的怀里,撕心裂肺的哭出声来。
这些哭声里,有对父亲几十年来遭受不公待遇的不平,有对母亲绝情离去的怨恨,有对彭伯伯始作俑者的愤慨,也有对自己迷失在虚无里的懊悔。
陈牧预想过很多次今天的会面,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眼前的这个人。但是,此时此刻,肆意落下的泪水已经将全部的问题都带走了。一瞬间,他理解了父亲的隐忍,他明白了彭伯伯的选择。
陈牧擦干眼泪,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挤出笑容向眼前的这个人说道:“彭伯伯,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从现在起,我就是那个元城县来的小医生,随时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说着,陈牧按照在光禄勋演练的觐见礼仪,毕恭毕敬的向王莽完成了臣下的礼仪。恍惚间,陈牧似乎发现,陛下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尼古拉斯·赵四儿说:没有什么是一顿痛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哭一次。
陈牧哭过了,一切就从现在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