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的天,暑气丝丝,熏得云初微昏昏欲睡,她撑着额头,打算在石桌上眯会儿,余光却瞥见斜对面行过来一人,穿着浆洗得发白的布衣直裰,头戴书生方帽,方帽后头两根布带飘然拂动。
此人生得倒也算眉清目秀,只不过眉梢眼角都流露出读书人的清傲,看向路边摊贩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云初微识得他,是杏花村唯一的秀才,沈弘文。
记忆里,沈弘文心悦原主,也曾有意无意暗示过,只不过碍于他是读书人,不好挑明了说,每次都文绉绉地拐几十个弯,原主不善揣测人心,故而从未察觉他的这份心思。
今日可真是巧了,竟会在这里遇到他?
云初微睡意顿消,坐直身子。
沈弘文原本只是看着背影有几分相仿,没料竟真的是云初微本人,他双目一亮,双手交叠行了个平辈礼,语气彬彬有礼,“能在此地遇到云姑娘,实在幸会。”
云初微站起来回了个礼,淡淡应,“沈公子多礼了。”
沈弘文直接在她对面坐下,往旁扫了一眼,问:“云姑娘在此等人吗?”
沈弘文一向自视甚高,云初微不太喜欢这种人,因此并不打算与他过多攀谈,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点头,“嗯,在等人。”
沈弘文细细打量了云初微一眼,最后将视线定在她腰间的紫玉雕云玲珑佩上,眼瞳骤缩。
他虽不太懂玉器,却也看得出来这是上等货色,而凭借云家的家境,绝对买不起这样的玉佩。
看向云初微的眼神忽然就变了味道,沈弘文拉下脸来,“云姑娘在等男人?”
云初微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愕然张了张嘴。
沈弘文指着她腰间的玉佩,“这是那个男人送的定情信物?”
云初微挑眉。
“我一直以为云姑娘冰清玉洁,与外面那些贪慕虚荣的女人不一样,没想到你竟也是满身铜臭味,终究是我眼瞎,看错了人。”沈弘文说得义愤填膺,仿佛云初微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十恶不赦,合该千刀万剐浸猪笼。
云初微掀唇,看不出来眼前这位还是个直男癌。
余光瞥见梅子端着酸梅汤过来,云初微不打算与沈弘文过多纠缠,站起身,问:“沈公子说完了吗?”
不等对方回话,她已转了个身打算离去。
“云初微!”
沈弘文咬牙大怒,拍桌而起。
云初微驻足,却未回身。
“有钱了不起是吧?”沈弘文声嘶力竭,涨得脸红脖子粗,“我虽然家境贫寒,却好歹也考了个秀才,将来前途无可限量,你真要鼠目寸光为了眼前利益放弃将来做官宦夫人的机会而自甘堕落给人做妾?你一定会后悔的!”
沈弘文这么一吼,周围马上就聚集了不少人,不明真相的众人自然只会凭一面之词就信了沈弘文的话对云初微指指点点,都认为云初微贪慕虚荣抛弃未婚夫而自甘堕落去给有钱人做妾。
事情到了这一步,云初微即便再解释什么也来不及了,她索性顺着他的意,撩起腰间玉佩,勾唇浅笑,“没错,这就是我那位情郎送的定情信物,紫玉诶,你送得起吗?”
“呸!”沈弘文气红了眼,怒不可遏,“趋炎附势,贪慕虚荣,我真没想到你竟会是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云初微不怒反笑,“你不趋炎附势,你不贪慕虚荣,你淡泊名利,那你整天读书考功名作甚,为何不干脆随你父母下地种田?”
沈弘文捏紧拳头,正待发作,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柔润清和的低唤,“微微,不是让你在杏树下等为夫的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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