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即逝,已经是夏收“双抢”的第三天,姜斌已经适应了割麦子的节奏,掌握了割麦子的经验。地里的麦子是条播的,一垅一垅的分布,一次前进最好割五到六垅最合适。从最右一垅割起,左手反转着,掌心朝前,虚搂住这一垅中几十株麦秆,伸出镰刀往回割,割一刀往左顺一垅,割完五六垅,手里也攥满了,转身放在地上。左手搂麦秆也是非常有讲究的,攥在麦秆中部为好,这样能抻得上劲儿,割得不费力。另外,镰刀头尽量贴着地面,控制好麦茬得高度。
尽管已经掌握了割麦的技巧,但有些难处是免不了的,头一难熬的是腰酸。虽说在乡下长大,但不是每天都在地里磨砺,干不大一会就觉着有些顶不住了,不由得蹲着割,马上又会腿肚子胀,一腿蹲,另一腿跪了下来,只有咬牙坚持。再难熬的是刺挠,骄阳似火,脸上汗淌着,麦芒子沾到胳膊上,脖颈里,擦,擦不得,挠,挠不得,那感觉真是难过--百抓挠心的。
姜斌甚至在想,是不是得罪了老天,特地被送来赎罪的。不过,他也无法抱怨,因为大家都在经历相同的事情……
麦收时节就是这样,农活集中,活儿既苦且累,但是生产队的社员们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和退缩,大家坚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尽职尽责的完成麦收农活任务。
而下乡的学生,虽然大部分不熟悉农活,但耍滑头偷懒的没有,倒是可以看到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还是非常有成效的。不过,干的有点慢,确实是存在的,也因此村里特地安排了一群知青来支援学生队伍。
1968年年底,一场知识青年大迁徙的狂潮席卷全国,他们也因此来到菜园插队。
插队,顾名思义,就是安插在农村生产队,和普通社员一样挣工分、分红分口粮的知青。这群知青来到村子里,已经有8年的时间,从出来的青春似火,到现在已经磨平了棱角。他们是村里一群特殊的存在,不属于任何一个生产队,有自己的知青集体户,经常支援各生产队的工作。
有了他们的支援以后,麦收工作推进的愈加快了,比原计划提前了小半天完成了工作。当割到最后一捧麦子的时候,学生队伍中爆发出一阵欢呼,难熬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最艰难的一段。
姜斌也是感到是切切实实的开心,狠狠的舒展了一下肿胀的腰腿,农业生产的劳累真的是超出想象,只有当切身感受过,才是最深刻的。乱发一通感慨之后,姜斌继续招呼着大家,把麦子捆上,还得在天黑之前,全部送到打场。
提到打场,大家的情绪更加高涨了,因为刘队长中午特地通知大家,今天晚上在打场放电影。这时候农村的娱乐生活是比较匮乏的,所以放电影是少有的放松方式,也难怪大家抱有很大期待。
另一方面,之所以选择在打场放映电影,还有其他考量。淮阳地区的麦收与雨季重合,把社员集中在打场,有利于防雨。雨来的话,正好集中大家挽救损失,同时还可以丰富大家娱乐生活,真是一举多得。
姜斌还是小看了电影的魅力,中午的通知,好像沸腾了整个村庄,庄上的所有事情,都和电影搭上了关系,“今晚早点收工”,“今天的电影,又是打仗的,热闹死了”。
尤其是孩子们,早早就搬好凳子、椅子,占领有利地势。来不及拿凳子的,找来砖头石块围着,以示主权。当然,姜家的孩子们也不例外,姜斌被妹妹们闹腾的早就占好了位置。
不过,今天确实人太多,没有位子了,有人就打个草把,一屁股就坐在屏幕背面的地上,可以想象看到的电影都是反的。
电影快开始的时候,姜斌把妹妹们交给父母照顾,特地找了胖子张超一起看。只听得一阵发动机的轰鸣,电灯刷的亮了,整个电影场一片光明。已经好久没见过电灯的姜斌,有点失神,后世简简单单的物什,此时却是难得一见。
放映员接着开始拿片、倒片、调试投影距离。调皮的孩子们,则举起手来做着各种手势,哪些猫儿狗儿的造型投影到幕布上,场上一片欢声笑语。
“喂,喂,先播送一个通知啊……”,电影开始之前,不放过任何一个时间的支书,抓住话筒,又开始了的啰嗦,这次话有些长,下面好些人开始不耐烦了,开始鼓倒掌。
“大家不要讲话了,马上开始放电影。”也许是听到了群众的心声,支书终于放下了话筒。听到沙沙的装片声,操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