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异乡漂泊的群体当中,“北漂”应该是大多数人都能耳熟能详的称呼了。尽管当下人们还没有“北漂”的概念,但是老钟却是事实上成了第一批的北漂人。
1978年的国庆,老钟过得有些狼狈。
由于周日那天作死,晚上用胡同里的冷水冲身子,不慎被风吹成了感冒,昏昏欲睡了好几天。
这还不算,没过几天,感冒没好,反而有加重的趋势,鼻子整日整日的不透气,折腾的好几宿睡不着,再加上没有固定的住处,那睡眠质量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国庆这样的重要节日,作为政治和文化中心的京城,加强管理是正常操作,各个部门的人把辖区内来回犁个三五遍,那是应有之意。
像老钟这样当下少有的外乡人,更是成了重点打击的对象,每一次修鞋摊子刚摆好,就被各个部门的人撵着走,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辖区里有这样一个“不稳定分子”。
疏无意外,老钟成了周边人见人嫌的特殊分子。
这还算好的,要是遇到胡同里不讲理的盲流子,更是架秧子起哄,欺负外乡人欺负的厉害。特别是肖家村的方叉子,仗着是周边小混混的头,隔三岔五的就来找茬,也不说打你,恶心人的本事倒是想一出是一出。
好好的修鞋摊子,被折腾的七零八落。
要说老钟的脾气一向也不是很好,在砖厂的时候,只有他欺负别人,从未被别人欺负过,这也算是天在下,地在上,掉了个儿。
几次想抡起拳头收拾了这帮家伙,又想到家乡老母亲出门前的嘱咐,只好伏低认怂。
不过,经常被撵得东流西蹿也有好处,至少这四九城倒是好好的熟悉了一遍。
京城夏天的日子还好,怎么的都能凑合着过,饿的时候,喝一口井水也能饱腹半天,睡觉也能随便找个墙角对付一晚。
可是天气进入11月,京城的气温着实降得厉害,虽没有东北那么冷,但也不是在户外能够将就的。
老钟的鞋摊也像京城的天气似的,彻底凉了。
兜兜转转,老钟又回到了清大附近,落脚在了八家村,尽管紧挨着京城的众多高校,但依然破旧不堪,与四周格格不入。
老钟却是不管,找了个毗邻垃圾场的位置,搭了个低矮的窝棚,就算是临时的居所了。也许是时来运转,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地缘故,老钟又找到了新工作--资源回收再利用,俗称捡破烂。
当下京城的破烂领域还没有被瓜分,也没有后世大名鼎鼎的13帮,特别是“川帮”巴中县的24万人还没有进京,老钟的竞争压力不是很大。
不过,78年京城人民的生活也不富裕,日子过的是相当精细,破报纸还得留着擦屁股用呢,谁舍得往外扔啊,因此要从大堆的垃圾中捡到有用的东西也得靠运气。
钢铁一类的东西最是精贵,但也是最好出手,攒多了去村里的打铁房过一遍,铸成镰刀、锄头啥的抢手的很,第一次就收入了5块钱。
来了北京的老钟一直都是穷糟糟的,吃上顿没下顿的,啥时候见过5块钱?这算是他入京以来最大的一笔收入了。
白面馒头足足买了十个,坐在窝棚里美美的吃了两顿,一觉醒来又是精神饱满,捡破烂的动力更是高涨。
一个多月下来,老钟钱是挣了一些,但是也没少受罪,一双手皲裂出一道道伤口,里面沾满了黑色的泥垢。
有时候,老钟也是感慨,他是出来闯世界,想要衣锦还乡的,怎么就混成了和垃圾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