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寒,露珠荡漾,日头还未升起,天空一片清明,且添了几分冷淡;戚笼脸上闪过一丝怀念之色,但随即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人交给你们,以后别来山南道。”
戚笼将肩上的女人交给一位女麻匪,转身就走。
“戚天王,老伙计们都很想你!”老麻匪徐九颤声道。
“世上再无戚天王,只有戚笼。”
“戚大魁首,红姑有话带给你!”一女匪忙叫道:“她说,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拔刀之后便无情,做了,便是做了。”
戚笼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奉劝你们统领一声,别再来找我,刀,我已还回去了。”
赤罗刹挣扎着睁开眼,只是伤势太重,视线模模糊糊,只有清晨的白雾,缓慢而柔和的流动着。
……
这年头,媒婆住的地方叫门窑,入则为家,出则为窑,意思是盛世相亲做媒,乱世贩卖人口,公城地界尚算太平,但这收购童男童女、再转卖的活儿也是她杨婆一大收入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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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婆裂开一张没有门牙的嘴,鸡爪一样的手掌把一个光膀少年捏拿着,从头到脚。
“二等货色,一百文。”
“杨婆,这可不地道,这可是手脚健全、无有隐疾的少年人,你才出一百文?”
人牙子不满道,在他旁边弓着身子、哭红眼的妇女是他的母亲。
“嘿,这小子骨头细脆,是出生的毛病,干不了力气活儿,而且目光呆傻,缺了股伶俐劲儿,迎门送客也够呛,日后顶多给大户人家做个跑腿下人,好一点还能学门手艺,出人头地是不用想了。”
杨婆阴阳怪气,“买这些小家伙最舍得出钱的,一个是武行,一个是青楼,至于什么药铺子、裁缝店、剃头唱戏的,那可都是送银子才能入的行,你以为呢!”
“不过这小姑娘不错,虽然眉眼没开,但眼里有股水波,盆骨也不错,是个好生养的,将来靠皮肉吃饭可以,靠手艺也行,这个我出两百文。”
杨婆买了三个小娘,两小少年,总共不到一两银子,嘴巴裂开,露出假慈悲的笑容,一人送了个奶糖,哄着进了房,然后笑眯眯的溜达到后院,还没来及关门,就被一条膀子按住。
“老太婆,天天做这断子绝孙的买卖,你就不怕死后遭雷劈?”
“嘿,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小鬼鬼,我怕什么雷劈,没老婆子照料,这些小鬼鬼活不过三天,怎么,你这下九流中的老七,靠抖身段、勾人魂赚银子的行当,如今也高尚起来了?”
杨婆子颤颤巍巍的转身,走入大堂,“只要你照小爷一句话,这些孩子老婆子平价转给你,你一个个把他们抚养长大,你行吗你?”
照灯笼无语,让他去劫法场,照小爷咬咬牙,指不定扛着祖传的子午鸳鸯钺就上了,让他做孩子头,当爹当妈十几年,那他可受不了,再说了,就这年头,你在大街上溜达两圈,插标卖首的孤儿能捡到三,这何时是个头啊。
他甩过去一包银子“算伙食费行不。”
杨婆掂量掂量,阴阴一笑:“这还像话。”
“老太婆,我不是来跟你较劲的,我是来找你问事的,大约四五天前,解老三从城门口弄的那个消息,除了按照黑行规矩,送给马胡子一伙外,还卖了哪三人?”
杨婆子摸出一杆水烟筒子,脸颊老肉一瘪一瘪的,跟去了皮的蛤蟆似的,抽了十九口,才冷笑一声。
“既然是解老三卖的消息,那你找他要去啊。”
“这老小子躲我躲的满城跑,要是能找到他,我还找你干什么,”照灯笼郁闷道。
“嘿,要不是你小子也是我们下九流的一员,我现在早就把你赶出去了,黑行有黑行的规矩,你是想端了我们下九流的饭碗?”
“侯桀那开黑行的都被满门抄斩了,你们这些老货还守个屁的秘密,直接开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