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无心知道父亲这是要给他们断后,这一去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受害者,都没有去找别人的过错,却反过来被逼到这家破人亡的境地,这世间难道就没有公理了吗?
自己纵然心中有恨,但竟是什么都做不了,当下只能忍住心中伤痛保全此身,不辜负父亲最后的期望。
小心的将那个布包揣进怀中,尹无心只感觉那包袱十分温暖,似乎与自己心神相连一般,冥冥中一股声音催促他快点将其打开,但尹宏骏的话犹在耳边,让他按住了心中的好奇。
马车内尹潇潇与段琼音母女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们虽为女子,但没有因此嚎啕大哭,而是将所有的泪水都咽到了肚子里去,哭泣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护送的人更加心乱。
尹无心驾着马车,心中不停的为父亲祈祷,但是在尹家秘法感应中,父亲的气息突然消失时,他还是身子一颤默默流出泪来,忍不住回头说道:“娘,把我交出去吧,说不定能求他们饶过我们。”
段琼音听到儿子的话,不知哪来的力气,娇弱的病躯一下子坐直了起来,话语中是说不出的严厉:“你父亲宁愿死都不愿见你受到折辱,你难道不明白吗?”
母亲的话让尹无心沉默了下去,而李政也在一旁劝说道:“那群人这般阵仗,分明是横行惯了的,我倒是无所谓,但他们既然盯上了尹家,那就不只是你,你的妹妹他们可能也不会放过。”
尹无心点了点头,此时的他心绪十分沉重,并不想多说话,但黑夜之中不辨方向,城外又没有专门修出的官道,尹无心慌不择路间竟不知不觉驾车到了一处险地,弯弯曲曲的山路十分难行,而山路外则是深不见底的峭壁。
发觉车子速度变慢,随后竟慢慢停了下来,尹潇潇忍不住探出头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现在这样只能弃车往树林中去了。”李政此时懊恼不已,他一路奔驰也是心力交瘁,竟然没有发现走到这种地方,但道路险峻也未必不是坏事,走到尽头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进入里面后说不定就能躲过敌人的追捕。
李政提出他来背着段琼音,让尹家兄妹快些到前面探路,只是段琼音走出马车后,看着蹲下身来的李政,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少侠,我的儿女就交给你了。”
听到段琼音的临别赠言,无论是尹家兄妹还是李政都惊愕的转过身来,但最后入眼所见,是这重疾缠身的女子如一只飞鸟般跃了出去,漆黑的夜中,一袭白衣的段琼音眨眼间就跌落到那无尽的黑暗中,唯留最后的遗言飘散在空中。
“活下去。”
李政没想到段琼音为了不拖累他们如此决绝,伸手想要去拉已经来不及了,而尹无心此时再也控制不住,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双手撑在地上止不住的流下泪来。
尹潇潇亦是如此,一下子跌坐在地大声哭了出来,本来是高高兴兴回家与亲人团聚的日子,怎么会闹到这种阴阳相隔的地步。
李政此时已经听到了后面的马蹄声,这种情况下怎么还容得如此耽误时间,走上前去一把将尹无心提了起来:“你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这般软弱,是不是想要你妹妹留在这里和你一起陪葬。”
尹无心仍没有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又听李政大声喝骂道:“就怕你们兄妹二人落到他们手里后,连想死都成为一种奢求!”
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尹无心浑身一个哆嗦,石阳那丑恶的嘴脸再度浮现在眼前,绝不能让潇潇也落到他的手中。
想到这里尹无心一抹眼泪,抓起尹潇潇一只臂膊将她拉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奔去。
后面的追兵很快也到了这处险地,为首的石阳脸上贴着几块膏药,在火把照耀下看清了地势后,便吩咐所有玄炎堡来的家将下马步行,而他则施施然的跟在后面。
白日里李政那一脚并没有将他伤的如何,身上都不过是些皮外伤,不过他将自己看的金贵,自是叫了最好的大夫来给自己治伤,而他的护卫则是发出了紧急求援信,凡是在附近的玄炎堡之人见此信号后全部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前来驰援。
在得知二公子只是为了个女人就放出如此信号,那些家将和门人虽有些不满,但这毕竟是第一次,也便没有多说什么,只要满足了这个掌门的儿子,自己以后肯定也少不了好处。
“等会若发现他们进了树林,就一把火把这林子给我烧了,我就不信他们不出来。”
石阳在后面大声指挥着,吩咐身边的护卫将尹宏骏的头颅随身带好,尹宏骏实力确实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在一群人围攻之下,虽然杀了几个实力低微的弟子,但终究落了个身死魂消。石阳相信尹无心面对亡父的头颅,一定会乖乖就范。
追捕的过程中他听说尹潇潇也回来了,心中更如一万只蚂蚁在挠一样,恨不得立刻就能享到齐人之福。他到现在仍是认定尹无心是女子,既然姐姐都如此美艳动人,那妹妹肯定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