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跌跌撞撞走在前面,一声长叹:“咱们兄弟三人在月下立下誓言,誓杀吴驰这恶棍,可惜老天不遂人愿,这个誓言这辈子是不可能实现了。”
一心眼中有些落寞,有些失望:“我们兄弟三人能在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了。”
“尽人事听天命,咱们兄弟三人今日刺杀恶棍吴驰不成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不枉在这世间走上一遭。”窦书生眼睛里笑中有泪,不知道回想起什么往事。
胡英雄面无表情,时不时一脚踢在一心屁股上,一心被点了穴道,现在的身手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陈野和黄江押着两个人往前走,内心一团迷糊,咱们东家明明叫做胡驰,为什么这几个家伙叫他吴驰?
咱们东家明明是个光明磊落、古道热肠、与人为善的翩翩君子,怎么在这几个家伙口中变成一个十恶不赦、丧尽天良的恶棍?
但现在显然不是开口的好机会,这两个人也只得把疑问藏在心里。
前面就是一条小河了。
这年头完全没有污染,河水清澈,水底的小鱼、水草清晰可见。
吴驰冲陈野道:“去,带这家伙去河边,让他把脸洗洗干净。”
张天回身,眼中藏着决然,冲着一心和窦书生拱拱手:“两位,兄弟我先行一步,我们来世再见。”
一心尚且能忍住悲痛,依葫芦画瓢,朝着张天抱了抱拳。
窦书生脸上已经泪如雨下,声音哽咽,情不能自禁。
“张兄……”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吴驰:“恶棍,你都要送我们上路了,难道连一片生肉都不给我们吃么?”
这年头如果犯人被判了死刑,断头饭里都会放一片生肉。
……这个生肉不是给犯人吃的,是让犯人带去阴曹地府,带一块肉丢给冥府的恶狗能才能进入轮回,重新做人。
吴驰走上前去,一脚踢在窦书生屁股上,把他踢了个趔趄:“你特么哪儿那么多废话啊。”
他一回头,看着不知如何是好的陈野:“你怎么站着不动?”
陈野一脸茫然,吴驰让他去给张天洗把脸,可听张天他们三个人的意思,吴驰想要杀了他们。
所以东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字面意思,让我带他去洗脸?还是杀了他?
想起杀人他心里发憷,手脚都有些发抖,这辈子他就是个扔飞刀的戏子,还从来没有杀过人。
别说杀人了,就算很早以前偶尔失误,飞刀扔在别人身上,伤了别人,他都好长时间才能缓过来……
胡英雄意识到陈野会错了意,走上前去替他解围。
他拉着张天的胳膊,把他拉到了河水边。
窦书生已经回过头去不敢再看。
一心看着河边的张天,回忆起三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泪流满面。
张天踏入小河的那一刻并没有感觉到绝望或者后悔,只有壮志未酬身先死的痛苦和悲壮。
自己和胡英雄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所以他压根没想过反抗,听任胡英雄用水冲洗着自己脸上的伤口。
冰凉的河水冲刷着脸上的伤口,非常疼,但和心中所受的痛比起来,这些肉体上的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所以他根本不愿意浪费时间去感受这些痛苦,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抓紧时间去思考一些在生命还有大把时间时没有来的及思考的东西……比如生命的意义……
过了一会儿张天反应出不对劲了,这个高手想要如何杀死自己?把自己的头按在水里溺死是最简单的了,当然他也可以一剑把自己砍死,或者一掌把自己震死,但是这哥们现在在干什么?帮自己清洗伤口?
一心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发现胡英雄真的在用河水冲洗张天脸上的泥土和血迹。
都特么要杀人了,还费那劲帮张天冲洗伤口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恶棍良心发现,想让我们死的体面一点?
窦书生转过头去,过了半天,没听见什么动静,回过头来一看,也愣住了。
他和一心对视一眼,眼神中全是不解和迷糊。
把张天脸上的伤口冲洗干净之后,胡英雄将他拉了回来,然后从身后的包里拿出来一些东西敷在张天脸上,然后又从包里拿出来一些绷带,把张天的脸绑上了绷带。
张天一脸迷糊,完全没有反抗,像一个孩子一样听凭胡英雄在自己的脸上绑扎……
“好了。”胡英雄把张天往前一推。
三个俘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明所以。
吴驰指着一心问胡英雄:“这小子被你破了功,以后就是个废人了?”
胡英雄摇摇头:“以这小子的功夫,最多不超过一个月,没准十天半个月就会恢复如初了。”
“哦……”吴驰点点头,转过头朝着三个俘虏:“‘除恶会’……哼哼,连名字都起的这么蠢~叫‘三傻会’不是更合适么……”
吴驰一声招呼,三个保镖跟着他一起走了,只留下“除恶会”的三个大侠还留在那里。
三个人呆呆望着吴驰离去的方向,只听得远远传来吴驰的声音:“记住了,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也会抹平一切创伤和痛苦……”
半晌,三个人才回过神来。
窦书生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我捡回了一条命?”
张天摸了摸自己的脸:“嘶……”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脸上的痛楚。
一心沉吟不语:“这恶棍不但放过我,还没有废掉我的功夫,可他明知道我要杀他,他不怕我武功恢复之后再去杀他么?”
窦书生问道:“这恶棍……良心发现了?现在我们怎么办?还留在梁州么?这仇……我们还报么?”
三个人都是一阵沉默。
半晌,窦书生开口了:“你们两个人都没有亲眼见过以前的吴驰。我见过。那时候的吴驰和我们刚才看到的吴驰,给我的感觉,完全是两个人。我看过他行凶,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肆意毁灭的快感,那时候的他真像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我没有办法形容的很清楚,但我真的觉得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家伙……”
一心似乎在自言自语:“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得这么彻底?”
张天道:“我们都背负着血海深仇才来到了这里,但是今天……我真的不知道接下去该何去何从。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就这么回去,我们……至少应该查明事情的真像……”
窦书生点了点头:“没错,我总觉得现在这个吴驰身上藏了很多的秘密。”
一心叹了口气:“就这么着吧,先在这里呆段时间再说。我功夫没有恢复以前,最好哪儿都别去,梁州郡这么乱,凭我们三个,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
接下来的时间,吴驰一直把精力用在改良造纸技术上,现在造出来的纸张,不管是颜色,还是厚度都比原来有了不小的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