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宁清韵是拿着他的衣物来挑事的。
苏姌竟一点都不多心吗?
房间里的气压厚重得让人呼吸不畅。
“苏姌,你都无所谓吗?”
他咄咄逼人,但又在期待她说出一丝丝慰心的话。
苏姌沉吟片刻,淡淡掀起眼眸,“谢大人说过,不会拘着本宫,本宫自然也不会拘着大人,不对吗?”
多么公平的交易?
谢浔凄然一笑,“就算我要睡她娶她,你都无所谓?”
“谢大人的后院自然是谢大人自己说了算。”
苏姌语气虽柔,却是字字诛心。
谢浔只觉得她在他胸口插了一把刀,一点点往深处捅。
“苏姌!”谢浔一字字挤出牙缝,恨不得她把给嚼碎了,“看来公主素日那些浓情蜜意都是假的?”
苏姌茫然望向他,“谢大人,本宫说过,本宫还是喜欢大人的。”
可是她也喜欢别人。
她喜欢他,大约是像主人喜欢猫儿狗儿一样,无聊时,拿来逗趣。
而她裙下,还有数只争宠的猫儿狗儿。
他甚至未必都排在第一。
谢浔指尖微颤,“公主就没想过当谢府的女主人?就没想过,好好跟我……”
“谢大人说笑了!”苏姌打断了谢浔,“本宫永远只会是公主府的主人,没有闲心帮别人管理后院,更不会和那些不知所谓的后院女人争风吃醋。”
苏姌抚了抚云鬓,溢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她没想过与他长长久久,因此才并不在意他跟谁发生了什么。
谢浔回想起来,不管是江玉柔还是纪思懿,或者宁清韵……
在他身边出现的形形色色的女人,苏姌好像都未多问一句。
她根本就不在乎。
谢浔负在身后的指骨扣紧,白色瓷瓶被捏成了碎片,扎进他的掌心。
血水顺着掌纹滴落。
十指连心的痛,也不及她说出的话伤人。
谢浔深吸了口气,“那公主,我们现在算什么呢?”
“算什么?”苏姌扶了扶肚子,轻笑道:“大人在我肚子里留了颗种,算是……合作关系吗?因为这点露水情缘就谈婚姻嫁娶,非要绑在一起,是不是太可笑了……”
“行了!”
原来,他和她连表面夫妻都不如呢,好歹别人还有个夫妻的名头在。
谢浔猛地扔掉了瓷瓶,瓷片飞溅,落在了苏姌手上。
房间里,灌入一阵冷风,让人心肝俱寒。
苏姌指腹蘸了些溅落在手背上的药膏,“极好的止疼药,浪费了。”
她终于露出些许伤感。
可竟是因为一瓶药而已。
是了,还是她裙下之臣偷偷送来的药呢。
“公主好生休息!”谢浔拂袖而去。
走到门口,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微臣告退!”
门被轰然合上,回声久久不散。
“公主,谢大人这次真生气了。”
里面的动静如此之大,青月在院子里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事!随他!”苏姌眸光骤冷,重新窝进了被子里。
今天发生的事青月在一旁看得真切,她私心里觉得长公主不是对谢大人完全冷漠的。
要不公主也不会吩咐她在院子里留一盏宫灯。
青月不明白,“长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刺激谢大人呢?”
“本宫不是为了刺激他。”苏姌手指抵在薄唇上。
青月寻着苏姌的目光看去,却见夜幕中一个女子身影追随谢浔而去了。
“宁清韵?”青月嘟哝道:“还真是阴魂不散!”
苏姌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酒窖那边如何了?”
青月撇了撇嘴:“酒窖的石门有机关,苍蝇都飞不进去!”
“是啊。”苏姌早料到了。
那个地方堪比天牢,除了宁清韵,无能能进。
可宁清韵只对谢浔青眼有加。
他们想进酒窖一探究竟,只能把谢浔这个鱼饵先放出去。
放长线,钓大鱼。
青月望着窗外两人远去的背影,有点担忧,“那谢大人会不会被宁清韵算计了……”
苏姌眼睫微颤。
谢浔这次被她当鱼饵,的确很无辜。
可除了宁清韵对谢浔的那点情愫,苏姌找不到第二个突破口。
她要做事,总免不了要伤及无辜。
“你去暗中保护谢大人吧!”苏姌抬了下手,转身对着墙面睡下了。
这一夜院子外的蛐蛐似乎叫得特别欢。
苏姌竟然失眠了。
彼时,谢浔疾步走进院外的林子,到了一条小溪旁。
夜已黑,夜风吹得溪水波光粼粼。
谢浔将手放进刺骨的流水中,掌心的血迹在水中晕开,源源不绝。
“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宁清韵故作茫然,悄然上前。
谢浔有些失神,并未回答她,但也未赶她走。
宁清韵自顾自做到了谢浔身旁。
见他没有拒绝,又悄悄挪近了些。
两人只在一臂之隔。
宁清韵盯着两人并肩而坐的倒影,喜上眉梢。
刚刚苏姌和谢浔两个人在屋子里争执,她自然是听到了。
这才上赶着来安慰谢浔。
“师兄,你手受伤了,不能淹在水里……”宁清韵从腰带上撕下一块布条,“我帮你包扎吧?”
谢浔没理她,默默取着伤口中的碎瓷片。
“师兄和公主吵架了?”宁清韵又问。
谢浔默了片刻,怅然一笑:“公主金枝玉叶,我算个什么东西,她怎会跟我置气?”
“师兄莫要妄自菲薄。”宁清韵红着脸,“公主不在意师兄,自然有别人在意的。”
“她不在意我。”谢浔只听到了前半句话,黯然重复道。
连外人都看得出,公主对他不甚在意。
一切都是他上赶着讨没趣罢了。
宁清韵好奇苏姌到底给师兄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公子如此黯然卑微。
这么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女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宁清韵眼珠子转了转,“师兄心情不好,我陪师兄喝几杯饮酒?”
谢浔无甚兴趣,宁清韵又道:“其实,我们青梅园酿了一种酒名叫解千愁。
此酒乃南疆巫医所酿,能令饮酒之人死心踏地,忠心不二。”
谢浔这才抬眼看向宁清韵,“你们酒窖有这样的酒?”
宁清韵见他终于有了反应,连连点头:“有的!京城很多美娇娘都是用此酒笼络夫君的心的。”
“当然!师兄也可用此酒令公主对你痴心不二!”宁清韵循循善诱。
谢浔思绪百转,似有所松动。
宁清韵扯了扯谢浔的衣袖,娇声道:“师兄若不信,我们今晚就去试试?
我保证公主会比那猫儿狗儿还听话,任你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