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太师太了解谢浔这个人了,他从小被那些权贵欺负大,外表再风光,骨子里的骄傲早就被他剔除了。
在长公主面前,他自卑到了骨子里。
要不以他极端的性子,那些年对公主有非分之想,怎么就不敢靠近了?
他越是自卑,纪太师就越是要踩他,时刻提醒他自己下贱的身份。
他要拉谢浔重新进泥泞里,继续做他那把无情的刀。
一只蛆虫,谈什么感情?
纪太师很满意谢浔这副破碎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鄙夷,面上却关切道:“安思怡的事为师帮你求情了,皇上不再追究,你赶紧收拾心情,准备回朝做事吧。”
谢浔微闭了下双眼,咽下眼底的情绪,狐疑望向纪太师,“老师想让我做什么?”
“皇上说了,宴之你办事细心,公主联姻的事就交给你来办吧。”纪太师得意之色不言而喻。
接下来苏姌和耶律小侯爷还要合八字、准备嫁妆、下婚书……这些事不可能由高高在上的主子亲自去办,由他这个奴才去办最合适不过。
亲眼看着人家出双入对,他总能彻底死心了吧。
“五日后,也由你送和亲队伍出城。”纪太师捋了捋胡须,“公主联姻关乎重大,你把这事办漂亮了,老师再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想必你很快就会官复原职了。”
“那我倒要感谢老师的好意了。”谢浔冷然扯唇。
老狐狸真懂杀人诛心啊!
“学生听闻京郊最近山贼横行,学生一介书生只怕力有不逮,护不住长公主啊。”
“宴之不用担心,为师会让铩羽军随行。”纪太师只当谢浔是借口逃避,他就偏要让推谢浔去面对残酷的事实。
可纪太师一时得意忘形,竟透出了送亲队伍的底细。
原来纪太师出动了他的心腹铩羽军护长公主联姻啊。
看来他对长公主的婚事很看重,不容半分差池。
那谢浔就偏不如他愿!
谢浔目送苏姌离去的方向,目光如炬。
他和苏姌在禹城早成过亲了,那是他的妻儿,就算用抢,他也会把他们抢回来!
谢浔跟纪太师周旋了几句,便离宫了。
离宫的甬道只有他一袭白衣步履匆忙,越来越急的脚步声回荡着。
走在此地,他眼中都是苏姌十里红妆,出嫁的模样。
她穿着凤冠霞帔,走向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谢浔不敢多想,只能快速逃离这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方。
只有五日了,五日之后天下皆知南齐长公主是耶律小侯爷的妻……
耶律原终究是抢走了他的一切,地位、势力、父爱,连最心爱的人也抢走了。
谢浔心口抽疼,深吸了口气,“跟踪到长公主了吗?”
阿七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捂着胸口喘气:“长公主身边都是纪太师的人,干扰了我们的视线,没办法找到长公主的行踪。
另外宫中、公主府我们的人都查过了,还没查出长公主住在哪儿。”
纪行知这是铁了心让谢浔和苏姌不再相见了。
况且苏姌的心也早别人勾了去,也没有要再见他的意思。
谢浔心里很乱,像无头苍蝇似的,找不到出口。
他垂眸,沉默着走回了府中。
街道上,已经开始挂红绸灯笼了。
百姓们纷纷谈论着耶律小侯爷和长公主的故事,甚至有人编了书,讲得绘声绘色。
喧闹喜庆的街道,也容不下他。
他孤零零回了府中。
京都下了一场春雨,绵绵雨丝落在谢浔的背上,显得整个人更孤冷了。
一个人孤身走在风雨中不可怕,怕只怕有人半途为你撑了伞,当你开始依赖的时候,却又毫不犹豫再次把你推进了狂风中。
那种落差,让人心里泛酸。
他坐在廊下凝望雨幕,良久,才讷讷开口,“阿七,调动我们的军队。”
“大、大人……”阿七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