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廷清知道唐宋有分寸,所以他并没有阻止唐宋,而厉绍崇也没有躲过唐宋的那一枪,子弹射进了厉绍崇的肩膀,唐宋收回枪对厉绍崇说:“这也是你管教下属不严,而应该受到的处罚。”
厉绍崇多年来第一次中弹,鲜血涌出来,他痛得面色都有些扭曲了,不得不放开唐柔晴,用手按住伤口,厉绍崇往门边退去。
紧接着唐宋大步上前,伸手拽住唐柔晴的胳膊,拉着她往这边走,“跟我回去。”
厉绍崇这次没有占到上风,唐柔晴害怕厉绍崇会迁怒她,而用散布视频的方式报复她,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跑,所以她奋力地挣脱着,大声说让唐宋放开她,她不要回去,她要留在厉绍崇的身边。
女儿何时这样忤逆过唐宋,并且还帮着厉绍崇陷害言峤和段叙初,唐宋胸口里一团火燃起来,反手一个耳光甩在了唐柔晴仍旧戴着面具的脸上,唐宋红着眼睛问厉绍崇给了她什么,让她这么死心塌地跟着厉绍崇。
唐柔晴第一次被父亲打,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唐宋,她顿时有些懵了,只觉得心里特别委屈而不甘,她做错了什么?厉绍崇折磨、虐待她,就连平日里最疼爱她的父亲也出手打她,这让唐柔晴心寒而又绝望。
唐宋心里更是刀子绞着一样痛,他僵硬地顿在那里几秒钟,随后上前勾住女儿的腿,将女儿纤弱的身子拦腰抱在怀里,唐宋走过去对裴廷清颌首,“教官放心,我会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
如果今天这件事确实是厉绍崇陷害言峤和段叙初,那么依照裴廷清的行事作风,必然不会轻易这么善罢甘休,而唐柔晴助纣为虐,若她不是唐宋的女儿,在做完表面的处罚后,估计唐柔晴明天就没命了。
裴廷清没有说什么,让唐宋带着唐柔晴先走了,另一方面段叙初揽下了所有的过错,岛上的规矩不能破,若不然到时候都因为个人仇恨而随便杀人,那就不好办了。
再者段叙初身为组织里仅次于裴廷清的首领候选人,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以身作则,主动接受处罚,而即便做做表面功夫,裴廷清还是太偏袒段叙初,也只是把段叙初关在某个洞穴里一天一夜而已。
后来裴廷清和裴姝怡回去别墅,医生很快赶过来帮裴廷清取子弹,裴廷清在麻醉中沉睡过去,整个过程里裴姝怡就站在旁边看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记得那一年裴廷清的腹部中弹,警方追得紧不能去医院,就是李嘉尧给裴廷清取下的子弹,当时并没有用麻醉,几十年过去,裴姝怡再想起来,心还是疼得要命。
裴姝怡关上门下楼,刚走近厨房就听见里面传来“砰砰”的声音,裴姝怡蹙起眉头,推门进去正看到言峤正在操作台上拿着菜刀剁鸡肉块,那架势像是在劈木头一样,整个操作台都是碎屑。
裴姝怡觉得头有些晕,她扶着门站在那里问言峤做什么,言峤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衣,跟一片狼藉的操作台格格不入,他却是眯眸一笑,对裴姝怡说:“我给教官煲个鸡汤,让他补补身体。”
“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裴姝怡不以为然地接道,看言峤这样切鸡肉,她真不敢想象到时候煮出来的一锅会是什么东西,不要裴廷清的伤势加重了才好,不过冲着言峤的这份心意,恐怕裴廷清也足够感动了。
言峤也算有自知之明,让开地方交给裴姝怡动手,他洗干净手站在后面,抱住裴姝怡的脖子,言峤愧疚地说:“对不起妈,是我一个人的错,却连累阿初和教官代替我受罚。其实你们没有必要这样,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承担。”
他如今的个头比裴姝怡还要高,俯身抱着裴姝怡,脑袋在裴姝怡的脖子里蹭着,头发弄得她有些痒,这让她想起言峤小的时候爱撒娇,如今长大了,亲近她这个母亲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裴姝怡心里很柔软,想到裴廷清代言峤受罚,她眼中又有些酸涩,其实说起来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溺爱儿子,真正爱儿子、甚至没有底线的那个人是裴廷清,以往他就说过他亏欠了言峤太多,要好好弥补言峤。
不要说是让他对着手臂开下去一枪了,只要能保护言峤,估计十枪、二十枪他都不会犹豫,裴姝怡心里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教官他很爱你。”
“我知道。”言峤的唇畔勾着浅浅的笑意,微一停顿,他这样问裴姝怡,“妈,你还爱我爸爸吗?你忘记他了吗?”
裴姝怡闻言身子一颤,不明白言峤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其实在她心中,裴廷清和教官这两种不同的身份已经融为一体了,如果言峤不愿意接受裴廷清这个爸爸,那么以他教官的身份陪伴他一生也好,她和裴廷清只怕到时候言峤知道了真相,会连裴廷清教官这个身份也不接受了。
“你忘记我爸爸吧。”不等裴姝怡回答,言峤就接着说了下句,“这几年在我心目中,我其实已经把教官当做我的父亲了,我有时候也想,若他是我的亲生父亲该有多好。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如今在我心里,没有谁再能超过教官。”
言峤很少有认真的时候,此刻他低着头,用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凝视着裴姝怡,“妈,不管以前你和我爸爸怎么样,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辜负教官,不要在某一天因为爸爸而伤害了教官。你们要一直在一起,永远不能分开。”
裴廷清和教官分明就是一个人,言峤却始终以为他们是两个人,所以听完言峤这番话,裴姝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受,有些恶作剧一样的好笑,更多的却是感动,至少这足以证明教官在言峤心中的地位超过了一切,她若是把这番话告诉裴廷清,裴廷清也会很高兴吧?
裴姝怡点点头。
言峤的目光越发深邃而温柔,他唇畔噙着笑说:“再给我一些时间,或许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改口叫教官爸爸了。毕竟你们已经结婚了不是吗?”
对于他来说,他的亲生父亲是裴家财阀的掌控人,离他实在是太遥远了,哪怕小时候渴望着父爱,但长大后不再因此而伤心落寞了,而且教官弥补了他缺少的那一部分父爱,所以他和裴廷清也只存在那层血缘关系了,对比起来,愿意为他舍弃性命的教官比所有人都重要。
裴姝怡眼中的泪水忽地涌出来,返身抱住儿子精瘦的腰身,裴姝怡哽咽地应着,“好,我们都很期待那一天。”
言峤让裴姝怡多煲点汤,他要给段叙初送晚饭过去,反正就像他被软禁在家里一样,也只是做给外人看,免得落下什么把柄,晚上他还会让段叙初回来睡觉。
言峤帮裴姝怡看着锅里,说汤煲好了他就送去给教官,知道裴姝怡心里担心教官,言峤让裴姝怡去楼上陪着教官,裴姝怡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裴姝怡回去房间。
裴廷清刚好醒了过来,正要坐起身,裴姝怡连忙跑过去扶他,随后她就坐在床头,一言不发地瞪着裴廷清,没过多久眼中的泪珠子就下来了,不想让裴廷清看到,她背过身去擦眼泪。
“哭什么呢?”裴廷清的一只手背上扎着针头,他用另一条手臂扳过裴姝怡的肩膀,两人面对面,裴廷清凑过去亲吻裴姝怡的脸颊,“以前又不是没有受过伤,我没事,明天就可以去公司上班了。”
裴姝怡闻言顿时更是来火,她推开裴廷清,哭着吼他以前跟现在能一样吗?那个时候他年轻,抵抗力和愈合力都很强,如今都快四十了,身体素质下降,他还是动不动就玩命。
“又嫌我老了?”裴廷清打断裴姝怡,一只手就将裴姝怡轻易拉到他的怀里,裴姝怡狼狈地跌入他的胸膛,裴廷清下身的某物贴合着她,蠢蠢欲动,他在裴姝怡耳边威胁,沙哑地说:“你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硬了,钻进你身体里去?”
裴姝怡当然不敢挑战裴廷清,毕竟他已经不是一次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跟她做那种事了,这男人一直以来都是狼。
裴姝怡的脸贴在裴廷清厚实的胸膛上,如往常一样感受着他的热度和强壮的肌肉,她这才安心下来,伸手握住裴廷清的,“你快点好起来,这几天不要去上班了,就当做给自己放假。”
裴廷清没有坚持,炙热的唇亲吻着裴姝怡的头发,低沉地应着好。
这时言峤在外面敲门,裴姝怡连忙挣开裴廷清,把放在床头柜上的面具给裴廷清戴上,这导致言峤进来第一句话就问裴廷清,“跟我妈妈在一起还戴面具?”
“因为你这个没有眼见的人进来了。”裴廷清说着一顿,他突然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问言峤:“如果你想看我面具后的这张脸,那么我拿下来给你看看怎么样?”
言峤闻言摆摆手,很嫌弃地回答裴廷清,“我对一张丑脸没有什么兴趣,你还是不要让我看了,我觉得我肯定会很失望。反过来说你继续遮着面容,还能给我留一个念想,让我觉得你长得还可以。”
裴廷清闻言阴沉沉地瞥了言峤一眼,言峤顿时感觉浑身凉飕飕的,也没有胆量再损教官了,他端着手中的碗坐在床头,用勺子舀起鸡汤,放在唇下细心地吹冷了,往裴廷清的嘴里送。
但裴廷清盯着勺子,好长时间没有张口,言峤疑惑地问:“怎么不喝,教官现在你的手臂受伤了,我喂你喝汤,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