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睡醒来后,我和裴言峤去主院里找爷爷,他正在跟我二哥一起种树。
这次二哥被强行弄回来,我爷爷几乎算是把他软禁了,这几天连院门都不让他出去,想借此让他平和一下心境。
裴言峤的大手里包裹着我的,我们一起走过去时,我告诉裴言峤这院子里的多数花草树木,都是这些年我亲手种下的。
裴言峤听后顿住脚步,低头在我唇上亲了一下,笑着温柔地说那他也要种几棵,无论如何他也要跟我在同一个节奏上,爱我所爱,做我喜欢做的。
这男人就会说甜言蜜语,我轻笑着推开裴言峤,让他不要勾引我,若不是爷爷就在不远处,我早就情不自禁地跟裴言峤拥吻在一起了。
大概是同情我二哥被软禁在老宅里,今天简家大小姐也过来了,从屋子里弄来桌子和一套茶具,在离二哥不远的地方煮着茶,她温婉地笑着和坐在对面的爷爷聊天。
我低声跟裴言峤介绍了简家大小姐,结果这货问我简家大小姐和我二哥有没有过肌肤之亲?他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没有的话,他就下药给两人,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闻言我抽回自己的手,忍住想揍裴言峤一顿的冲动,让他离我远点,随后我走过去和简家大小姐打招呼,彼此问候时,我一直防备着裴言峤不要离简家大小姐太近,以免他有下手的机会。
裴言峤凑过来说他开玩笑的,我把当贼一样防是什么意思?他傲娇地炫耀如果真的想下药,那么就算隔几百米远,对方也躲不掉,他有太多的机会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我回答裴言峤以后他不用管理公司了,干脆每天专干这种缺心眼的事好了,真是变态又古怪的癖好。
“我还有喜欢亲你的脚这个癖好,你真的很美楚楚。”裴言峤语带邪魅地说完这一句,直起身子跟爷爷打过招呼,他就和我二哥一起种树去了。
简家大小姐唇边含着浅笑,凝望着我和裴言峤的目光里有羡慕,更多的是悲凉,她看着前面我二哥的背影说:“楚楚你和裴家少爷真是恩爱,若是你二哥待我能像裴家少爷待你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日久生情,我和言峤的感情也是在这两年多培养出来的。”我不以为然地对简家大小姐说,心里想着在我和裴言峤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裴言峤渐渐地喜欢上我。
因为之前他是为了完成裴廷清和裴姝怡的心愿,被迫和我结婚,他以为要不了多久就能让我主动离婚了,所以一直克制着对我的感情,直到他不得不跟我有了肌肤之亲,才不再压制内心对我的真实感觉。
如此说来,裴言峤对我的喜欢不是在一朝一夕间,一点也不突然,并非是要了我,迷恋上我的身体,就戒不掉了这么肤浅,而是我和他之间缺少一个契机和突破口,只要迈过去这一步就可以了。
我爷爷看到我和裴言峤打情骂俏这么亲昵,他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我坐下来,接过简家大小姐递来的一杯茶,道谢后慢饮着。
暮春时节,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大片大片照在古老的宅院里,前方左右两边的长方形花坛里分别种着蝴蝶兰的牡丹花,这个时候开得正盛,而我的视线里只有裴言峤。
他一如往常穿着雪白的衬衣,表面看上去身形清瘦单薄,气质散漫而又尊贵,仿佛真的只有十七岁,阳光洒落在他的肩膀和后背,把他笼罩在一片金灿灿的光晕中,显得圣洁美好宛如天使,他的存在让时光都变得安然寂静。
我就这样看着裴言峤,心里特别柔软踏实,唇边不自觉地浮起笑意,一旁的简家大小姐说虽然裴言峤今年有三十六岁了,给人的感觉却还是像少年一样。
我心想裴言峤又成功地用外表把人迷惑了,嘴上却夸着裴言峤的各种好,若不是简家大小姐对我二哥一心一意,估计分分钟就变成我的情敌了。
半个小时后裴言峤和我二哥种好了几棵常青树,走回来时顺手牵羊摘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到我身边后,裴言峤俯身取下我的发卡,随后把牡丹花别到了我的头发上,裴言峤亲了一下我的脸,“锦上添花,老婆你好漂亮。”
我瞥他一眼低声说牡丹是我爷爷亲手种的,都是难得一见的珍贵品种,我爷爷平日里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裴言峤随手就摘下了,爷爷肯定要把他训一顿。
谁知爷爷听到后朗声笑着说没关系,言峤这孩子很有浪漫情调,只要能哄他的孙女开心就好了。
裴言峤对我挑挑眉毛,而我二哥也饶有兴趣地摘了一朵把玩,结果一整个晚上我爷爷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简家大小姐留下来吃晚饭,我二哥对她始终都是不冷不热的,饭桌上裴言峤和我爷爷说着话。
他总能用三言两语就让人开怀大笑,餐厅里其乐融融,我眼瞧着爷爷对裴言峤越来越满意,估计在爷爷心里裴言峤已经超过楚辞了,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裴言峤的手机传来响动,他说了一声抱歉后,拿出手机读取对方发来的讯息,我还没有来得及瞥过去一眼,就注意到裴言峤的面色变了,瞳孔剧烈收缩着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伸手握住裴言峤的胳膊低声问怎么了?
裴言峤却猛地用掌心罩住手机屏幕,由于太用力,他的手背苍白凸起淡蓝色的血管,转头紧紧盯着我,裴言峤的胸腔起伏着,似乎在压抑着怒火。
我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一般情况下裴言峤对我生气的原因,也就只有吃醋了,所以是楚辞在讯息里跟裴言峤说了什么吗?
我的脑子急速运转着,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下一秒钟我抓在裴言峤胳膊上的手倏地收紧,颤抖着唇想说话,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爷爷觉察到了不对劲,放下筷子皱着眉头问我们怎么回事?
裴言峤这才抽出自己的手臂,动作冷冷的,但转过头再面对爷爷时,他已经敛起所有的情绪,若无其事地说没事。
于是我们继续吃饭,我却没有了胃口,为了不让爷爷担心,我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饭后裴言峤像每晚一样陪爷爷下棋,我没有再等他,打过一声招呼后,我就回去那边的院子里了,连二哥让我陪他喝酒,我都没有理会。
我洗了一个澡,觉得很累,躺在床上没过多少时间就睡着了,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向来温润如雅的楚辞在梦里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他用领带把我绑在床头,俯身撕扯我的衣服,那一张英俊的脸在我的瞳孔里放大,渐渐变得扭曲。
楚辞漆黑的眼睛里布满情欲和占有,压在我身上亲吻着,他喘息着嗓音沙哑,用一种兴奋而又疯狂的语气喃喃自语着,“楚楚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了…………”
“不要!”睡梦中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一下子把身上的人掀翻了,我在这时满头冷汗地惊醒过来,坐在床上很长时间才从梦魇里挣脱,这才发现床头的灯亮了。
应该是裴言峤回来了,他人呢?
我在房间里环顾一周,当看见裴言峤按着额头从床边的地上起身时,我吓了一跳,“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坐在地上干什么?”,问着我伸手去拉裴言峤,他却一下子把我甩开了。
我毫无防备之下重重地栽倒在床上,用一条胳膊支撑着身子,我低着头,卷发垂下来遮住整张脸,就那样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半晌后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滚落,我咬着唇没有发出声音,只有纤细的肩膀在不停地颤动着。
“楚楚…………”裴言峤被我吓到了,沙哑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没有理会他,用手背拭了一下脸上的湿热的泪水,我不想哭。
但我控制不住,眼泪大片大片的越来越多,我的情绪快要崩溃了,动作一顿,我返身猛然扑到裴言峤的怀里,手臂死死地抱紧他的腰,我失控地发出哽咽声,“言峤…………”
裴言峤浑身的肌肉一僵,有些抗拒想推开我,最终他弯起手臂把我裹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掌抚着我后背上的头发,他语气里带着愤怒和痛心地问我:“你为什么要哭?戚楚楚,你有什么资格哭?”
他说着把我从怀里拉出来,紧接着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裴言峤用深褐色的眼眸逼视着我,那里头却是晦涩和受伤,“你知道刚刚在梦里自己叫了多少遍楚辞的名字吗?五遍,你在想他对吧?而我亲吻你,你却把我推开了。”
“戚楚楚,你开始厌烦我碰你,而怀念起楚辞了吗?或者更确切地说,你心里一直有楚辞的位置,他占据的分量比我还要重。”
我摇摇头沉默不言,只有眼中的泪水依旧不停地往下涌,我试图挣开裴言峤的手指,垂下眸子不敢看他。
裴言峤却不允许,手下越发用力,让我感到下巴很疼,有一种要被他捏断的错觉,我看见裴言峤的瞳孔里倒映着我一张雪白干净的一张脸,很快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怔怔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裴言峤,只听见他用沙哑而艰涩的声音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和楚辞青梅竹马从小一直长大,有将近三十年的感情了,就算因为我而疏远他,你也不至于像对待敌人一样仇视他。”
“我猜想你应该是因为什么事而跟他闹别扭了,比如他一时被戚善美迷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了报复他,才选择嫁给我。在我们结婚后,楚辞后悔了,又来找你,所以那天我给戚善美和楚辞下药,你的反应才会那么大,因为你心里一直爱着楚辞。好,既然如此…………”
裴言峤停顿了一下,胸腔震动起伏着,似乎用了很大力气一样,我看见他的眼眶渐渐地红了,他掩饰性地别开脸,昂着下巴,用一种不以为然的语气说:“我成全你们。那天晚上他在餐桌上也说了,即便你被我碰过,他也不会介意,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爱你,而我应该感谢你。”
我直直地盯着裴言峤,他抿了一下唇,眼中泛着晶莹,似乎下一秒钟那滚烫的热泪就要掉下来了。
裴言峤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看向我时,他的唇边勾出一抹笑意,苍白、自嘲而悲凉,“我应该感谢你让我占了那么多便宜,这段时间以来,你带给我很多从来没有的快乐,不只是身体上的。”
“戚楚楚你大概不知道,在喜欢上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对蔚惟一算不上爱情,这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你教会了我真正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我忍不住对你好,想看到你的笑,让你快乐,竭尽所能给你幸福,然而到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