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风冷雨中,申加伫立在阿爸德莱高大的坟前,分不清打死他脸颊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他隆重地把阿爸安葬,杀了八十个奴隶当做人祭,随同埋进土里的还有猪牛羊的头,连同德莱身前用过的铜器和兵器。
没有布隆上师为德莱超度,即便陪葬再多的东西,即便乌东所有贵族黑压压一片站在申加身后,整个葬礼还是显得很冷清。唯独申加的傻姐姐桑珠时不时发出莫名的笑声,搅扰了严肃的气氛。
申加瞪了一眼看管照顾桑珠的下人,下人急忙想把桑珠拉走,没想到桑珠忽然迸发出巨大的力量,把下人推翻在地,自己跑到德莱的坟前又唱又跳。申加气得眼睛都绿了,招呼两名士兵上去,前行把桑珠给架了下去。现场这才恢复了平静。
申加转过身,对着所有的贵族们鞠了一躬,“阿爸被奸人所害,这个仇必报。”
贵族们大声喊道,“为头领报仇!为头领报仇!”
申加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现在是乌东最困难的时刻,新大王盘果已经和睢国达成协议,往后连森多也要销售睢国的盐。”
话音刚落,贵族们像炸开了锅一样,立刻叫嚷起来,“盘果怎么可以这样。”
“他是在过河拆桥。”
“我们帮助他当上了大王,他反过来掐着我们的脖子。”
“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申加抬起手再次让所有人安静下来,“阿爸被害,乌东食盐销路被断,这些帐我会刻在心上,以后会一笔一笔跟他们算,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让乌东捱过这个冬天。”
一提到即将到来的寒冬,贵族们都苦着一张脸。
乌东地处濮囯最西边,土地没有森多肥沃广袤,气候也更加寒冷,必须要打量的食物来维持身体的热量,战争让乌东不但损失了不少年轻力壮的后生,还搭进去不少粮草和牲畜,一场仗下来,把盘果扶上了王位,乌东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现在还要为过冬而烦恼。
看着贵族们一个个唉声叹气,申加说道,“尽管我们面前困难很多,但也有希望存在,我从卡洛出发前,盘果告诉我,他即将颁布命令,允许奴隶自由买卖,这是一条我们乌东的生财之道。”
贵族们一听,眼睛里顿时来了精神。
“尼楚和布隆大摩师已经不在,没有人来打开无界墙,从此濮囯就断了从邑人领地交换奴隶这条路,”申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而我们乌东的奴隶数量是所有部族当中最多的,甚至卡洛城都比不上,我们手里的奴隶现在不仅仅是劳作的工具,还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笼罩在所有人脸上的隐瞒顿时消散,贵族们立刻意识到,现在奴隶的命比盐更加值钱,恨不得立刻回去仔细清点一下,有病的想办法治好,瘦弱的多给几块饼,总之绝不会像从前一样动辄剁手剁脚,完整健康的奴隶肯定比缺胳膊少腿的更能卖个好价钱。
待贵族们都散去之后,申加命令士兵也都回去,突兀的山坡顶上就剩下他一个。申加慢慢走到德莱的墓碑前坐下,端起坟前的陶碗,给自己满满倒上一碗酒。端着酒碗对着墓碑说道,“阿爸,你好生安歇,儿子会尽心竭力管理好乌东,一定不给你丢脸。”
说着,一仰脖子,浓烈的酒灌下了喉咙,顿时觉得胸口像着火了一般,胃里面也火辣辣地在烧,接着浑身发热。申加索性把衣衫揭开,让**的胸膛迎接冰冷的的细雨。
申加又倒上了第二碗酒,“阿爸,来,我再敬您一碗,儿子不孝,暂时不能给您报仇,但是您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把紫丹那个贱人的头放到你的坟前。”
说罢,仰头又喝干一碗,刚倒上第三碗酒,忽然觉得地上有些晃动。申加揉了揉眼睛,没发现什么异常,认为肯定是自己酒喝得急了点,酒劲这么快就上了头。端着酒碗笑着摇了摇头,“阿爸,论计谋和心机我不比你差,但是论酒量我还是不如你,今天儿子只能陪你喝到这了。”
第三碗酒下肚,申加真的觉得脑袋有些发蒙,摇摇晃晃站起来,把碗摔碎在地上,拔出挎在腰间的铜刀,指着阴沉的天空大声吼道,“我申加今天对天起誓,必定把天底下负我乌东的人全部铲除干净,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阿爸的灵魂。”
一道闪电从阴云密布的天空中直劈下来,正好击中了德莱的坟头,一股青烟从坟头冒出来。
申加的酒顿时醒了一大半,眼睁睁看着青烟在细雨中不但没有散去,相反飘飘荡荡逐渐形成了一个人的模样。再仔细一看,这个人形倒有七分和德莱相像。
申加立马跪倒在地,“阿爸,阿爸,是你吗?”
“孩子,起来说话。”人形传出的声音和德莱一模一样。
申加眼里涌出激动的泪水,“阿爸,儿子无能,不能立马为你复仇。”
德莱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哟这份孝心和忠心,只是你的做法太过于仁慈。”
申加收住眼泪说道,“阿爸,一定我会砍下紫丹的头,让盘果让乌东的盐再度运往各个部族。”
“仅此而已吗?”德莱厉声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他们杀了你阿爸,让乌东陷入困境,这笔血海深仇你仅仅只是砍下紫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