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了那部随身听的盒子,边说边拆开。
当表面光滑,色彩艳丽,做工精巧绝伦的小小随身听出现在手里,并且还带着一副耳机。
杨二丫惊呆了。
从未见过这么高科技的东西,犹如外星之物!
“你手里拿着的那个,是随身听,就是小型的录音机,可以放歌。”
“旁边那个是耳机,戴上以后只有你能听到歌曲,而且能提高音质。”
“你过来,我教你怎么用。”
陈军耐着性子道。
此刻的杨二丫在她眼里,像是一个亏欠太多的孩子,他想尽可能让她开心。
虽然杨二丫说他已经赎了罪,原谅了他。
可他无法原谅自己。
害死人家父亲,这样的罪孽,恐怕永远都还不清,哪怕是救了人家的命也不够。
杨二丫兴致勃勃地抱着录音机、耳机,还有旁边放着的磁带、电池,跑到了病床前。
陈军教她安上电池,放上磁带,插上耳机。
又教她将耳机正确地放在耳朵里,然后按下播放。
第一首,是崔健的《一无所有》。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嗷……”
“你何时跟我走!”
“嗷……”
“你何时跟我走!”
高亢又粗犷的嗓音,唱出了这个时代的变化。
爱情已经开始掺杂金钱的味道,你一无所有,就不可能跟你走。
哪怕你有追求和自由。
杨二丫体验不到歌词的深意,她只知道,高亢的音乐通过耳机,一下将她淹没。
仿佛世界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只剩下这歌声,只剩下背景里那乐器声。
好神奇,好美妙的体验!
“哇……太好听了!”
“这耳机太神了,竟然能把声音变得这么干净,仿佛歌唱家在我面前唱一样!”
“比那种带着吱吱呀呀杂音的大喇叭,强太多了!”
杨二丫激动的跳脚。
由于带着耳机,她声音很大,震的陈军耳朵疼。
但他并不生气,反而笑得很开心。
“你听你听!”
杨二丫又摘下一个耳机塞到陈军耳朵里。
在她看来,这随身听和耳机放出来的歌声太过美妙,本能觉得陈军也没有体验过,想跟他分享。
陈军也不点破,便跟杨二丫头顶头地听了起来。
一首唱吧,第二首歌曲开始。
是费玉清的《尘缘》。
一首比较冷门,但却很重抒情,意境悠远的歌曲。
“尘缘如梦。”
“几番起伏总不平。”
“到如今都成烟云。”
“情也成空。”
“宛如挥手袖底风,幽幽一缕香。”
“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华落尽。”
“一身憔悴在风里。”
“回头时,无情又无语。”
……
悠扬婉转,又极富情绪的歌词,以费玉清空灵干净的嗓音唱出,扣人心弦。
那隐隐的悲伤,莫名的感动与凄凉,不知不觉便渗入了骨髓里。
杨二丫哭了。
“陈军,谢谢你。”
她抹着眼泪,却不敢看陈军。
“如果没有你,我估计一辈子都体验不到这些。”
“以前我以为是我亲生父母改变了我的命运,但不是,是你。”
“是你让我和我哥吃到那么多好东西,甚至比任何人都吃得好穿得好。”
“你知道这对我和我哥来说,有多重要吗?我们本来要一辈子受苦的,一辈子吃土豆白菜,干重活儿。”
“是你让我和我哥不用再天天劳累。”
“是你将我和我哥,从一辈子的苦难中拯救出来。”
“真的谢谢你。”
“我想如果我爹知道,就算你害死他,他也会原谅你的。”
她一直说,直到泣不成声。
陈军也有些动容。
人生无偿,缘起缘灭。
负过几人,又能否偿还。
这一生,如何无憾?
他不知道。
前一世浑浑噩噩。
这一世,只想竭尽所能。
他转过头,看着杨二丫近在眼前的脸庞,看着她滴落的泪水,想帮她擦掉,可手不能动。
又张了张嘴,想说出一切,可又突然害怕。
如果杨二丫知道他现在的真正身份,所有底细。
会不会,又是一种伤害?
思索半天,他只能苦笑道:“不用谢,是我该谢你才对,是你的善良,让我有机会洗清过往。”
悠扬动情的歌声还在继续。
陈军闭眼,渐渐睡去。
杨二丫擦干眼泪,又开始近距离端详陈军的脸。
好俊,而且好温柔。
她美眸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如同眼前陈军的脸,是她从未见过的宝物!
可记忆中那个混蛋,不该是这样子的。
不该说出那么文绉绉的话,不该有那么温柔,又那么多愁善感的眼神。
这个混蛋,究竟是真的变了,还是在假惺惺?
杨二丫不知道。
只知道这一刻,看着陈军的脸庞,心神有些恍惚。
似是巨石落水,平静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完全不自觉的靠近,在陈军脸上亲了一下。
当嘴唇触及陈军的脸,那触电的感觉才让她恍然惊醒。
内心顿时涌起极度的惊吓,急忙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