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郎中的医术还算不错,但他和谭氏一样,也是个懒人。
大手大脚的日子过惯了,重操旧业总是力不从心,挣来的钱还不够糊口。
两人拆东墙补西墙,日子越过越差。
直到三年前,范郎中的一位旧友在张掖郡下辖的一个小县城开了一家小药铺,他才在那里做了一名坐堂郎中。
张掖郡离武威郡不远,可两人既心虚又害怕,非但从来不敢去武威郡,甚至连军中的情况也不敢打听。
直到尉迟扬迎娶云汐县主的消息传到张掖郡,两人再也忍不住了。
范郎中偷偷潜回武威郡,托旧日的狐朋狗友仔细打探了一番,得知了尉迟扬这些年的经历。
正四品将军、富可敌国的刘家继承人、皇后娘娘小姑姑的夫婿……
随便沾上哪一条,都是一条黄金铺就的康庄大道。
从那日起,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荣华富贵,连那小药铺都不太想去了。
谭氏更是后悔得想要撞墙。
比起游手好闲的范郎中,她更恨逝去多年的尉迟奉节。
两人做了几年夫妻,她连儿子都生了,他对她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本以为他就是个父亲早逝的寒门子弟,靠着在战场上拼命才坐上了将军之位。
没曾想他居然是那位遍地开钱庄的刘老爷的嫡子。
早知如此,她绝不会被姓范那厮的甜言蜜语哄骗。
尉迟奉节殉国后,她当时就应该立刻带着扬儿去投奔刘老爷。
只要刘老爷一升天,她就是刘家当然的女主人,又何须为柴米油盐发愁?
至于云汐县主和定国公府,谭氏的脑子比范郎中清醒得多。
至少在与萧思怡见面之前,谭氏没敢想攀龙附凤这件事。
皇后娘娘的小姑姑,那绝对是大魏身份最高的贵女之一。
骆老夫人那个小官之女都如此难缠,更何况是京中贵女。
在云汐县主面前摆婆母的架子,她又不是活腻歪了。
她犹豫再三,始终不敢真的去京城投靠儿子。
范郎中对此事却非常着急,为此两人不知吵了多少回。
直到今年春天,小药铺实在是经营不下去了,断了生计的两人才达成了共识,启程前往京城。
京城物价太高,两人租不起房子,只能在城郊的一个小村子落脚。
范郎中想得很清楚,谭氏是尉迟扬的生母,想要荣华富贵就绝对不能得罪她。
于是他一改这些年的懒惰,去京城的一家药铺寻了一份差事。
坐堂的郎中是不敢想了,只能做了个整理库房的杂役。
这份差事挣钱不多,但有一个好处就是得闲,让他有空打听京城里的各种小道消息。
很快他就打听到,尉迟扬的妻子云汐县主在城南开了一座很大的善堂。
两人盘算了多日,这才有了让谭氏扮作难民混进善堂的计划。
谭氏目送着儿子进了将军府,把眼泪擦干之后去了范郎中打杂的那家药铺。
范郎中见她眼睛有些红肿,忙把她拉进了药库。
药库里并无旁人,但他还是压着声音道:“如何,今日可见到扬儿了?”
谭氏有些心烦,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