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逍遥殿的那个午后,依旧是烈阳高挂。
白桃拎着好几袋糕点,头上挽着昨夜刚得到的蝴蝶簪子,跟在黎侑后头,二人悠哉游哉地回了逍遥殿。
大门一关,白桃立即卸下了手里的糕点,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
黎侑笑着替她收好,提醒道:“出门前凉了一壶茶水,就在你的手边。”
白桃这才意识到,自己下凡十日,昆仑山上只过了不到一个时辰。
她忽然问道:“师父是特意为我凉的水?”
黎侑收拾包袱的手一顿,勾唇笑了,“据我所知,需要来逍遥殿里喝水的人似乎没有几个,不是吗?”
真的是替她准备的茶水。
白桃像吃了蜜饯一般,心里甜甜的。
黎侑说:“一路上你已经吃了不少的糕点,想必现在已经撑得不像话了,我先将这些剩下的收拾好,晚些时候准备饭菜。”
白桃笑嘻嘻地点头:“师父真好!”
黎侑笑了笑,提着一桌子的东西先离开了。
逍遥殿外有黎侑布下的结界,殿内的温度较殿外低很多,只不过结界无法阻挡太阳的光芒,阳光依旧亮得刺眼。
夏日的午后最容易犯困,白桃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给自己倒茶喝。
扣扣
逍遥殿的大门被人用力地敲响。
白桃倒茶水的手猛地一颤,不可思议地望着身后的那扇红木大门。
上千年来,白桃和阿泽都没有出过逍遥殿,重阳、黎侑和应喧更是不用走大门就能进来。如今,这扇门是第一次被敲响。
那人见久久无人回应,敲得更用力了,白桃只好急急忙忙地端着水就去开门。
她将门扒开一丝缝隙,瞧见了俞翕那张板着的面孔,吓得险些将门立刻关上,俞翕眼疾手快地抓住门板,没让她得逞。
白桃换成一张笑脸,“俞翕师叔,你怎么来了?”
俞翕将门推开了些,“你师父呢?”
“我们也是刚刚才回来,师父应该还没有走远,可能就在会客堂后头。”
白桃看见了他身后站着的木灵儿,心里一喜,刚想要打招呼,目光就落到了她脚边。
地上躺着一位男子,衣衫破烂,浑身是血。
她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说:“你们先进来,我去找师父。”
俞翕拦住她,“不用,我自己去找他,你留下来给木灵儿搭把手。”
说着,俞翕便绕过她进了殿内,脚步有些仓促。
白桃连忙往木灵儿身边靠去,挽住了她的手,粗略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心里头毛毛的。
如果用一个字形容这个男人,那就是惨。
身上裹了两三件狱服,全都被血染红了,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伤痕,面目全非,头发都被粘成了一团。
白桃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身旁的木灵儿忽然用力地抱住了她,泪水立即将白桃的肩头打湿。
木灵儿哭着说:“阿桃,我没有家了。”
白桃脑子里一片空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没有家了?
她手上还端着一杯茶水,只能用一只手轻轻拍着木灵儿的后背,温柔的说:“发生什么事了?不要着急,我们一定能解决。”
木灵儿的声音格外的无力,整个人几乎是挂在白桃身上,“我和司命到蝶谷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是活着的,全、全都是尸体。”
说完这句话后,木灵儿又将头埋到白桃的脖颈间,呜呜地哭着,再没开口。
白桃更是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全是尸体。
蝶族是一个大氏族,族内至少有五百人,没一个人活着,全死了!
此刻的昆仑山山风很轻,阳光没有落在她们身上。
白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坚定地告诉她:“不怕,无论发生什么,我会陪着你。”
木灵儿揉了揉眼睛,用力地“嗯”了一声。
见她哭得嗓子哑了,白桃想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她,可和木灵儿分开时,她被地上那男子的一只脚绊了一下。
杯子从白桃手中落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落到了地上那人的脸上,茶水碰到他脸上干涸的血迹,立即变成了暗沉的黑红色,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了身下的土地里。
木灵儿连忙蹲下身将杯子拿开,发现地上那人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