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斋。

姬无殇平日里出门都是前呼后拥，趾高气昂，可今日不同，为了带某个小丫头去一趟，又不打草惊蛇，特意换上了这小丫头精心准备的一套衣服，上半身是一件碧色的水袖，交领短衫，看上去里面的中衣还是白色云纹的，多了几分放荡不羁，只是某人一直不习惯，一直用手向里拉着。

秦糖糖倒是觉得难得看他这样，不由得多了几分平日里不会有的玩味，小爪子从上面直直地伸了下去，触摸到皮肤的雪白，惊起一片波澜。

“糖糖，乖。”优美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他在极力控制自己体内的冲动，这丫头当众就这样调戏他……谁能受得了？

“各位……各位……我们墨云斋这两年前后调教的奴，个个都是上等货色。”随着教习妈妈的出现，屋子里的气氛终于先到了高潮，今日被带到前面展示的是十几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年，这些少年个个穿着白衣，可是每个人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能被放到这里拍卖，估计没有人心情会更好一些。

可就在这时，几个少年之中，却有一个少年身姿挺拔，即便是站在所有白衣男子之间却有一分出尘的气质，一双眉眼极其温柔却又充满了很辣，嘴角还留着一点点血丝，看样子是刚刚受了毒打，脸庞有一片乌青，但并不十分明显。

“你们几个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往前凑一凑！”身后的壮汉挥舞着手中的鞭子，那个面色有几分单纯而又善良的男孩子，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他吃痛的跪在地上，又倔强的爬了起来，眼睛里的不服输，与秦糖糖小时候的坚强一模一样。

她不由有几分看呆了，鬼使神差的走向前去。

“你叫什么名字？”

“黑土。”

“我要了，多少银子可以给你赎身？”

“一百两。”少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呆板而了无生趣的，眼睛里不服输的劲儿，就是所有人都能瞧见的，这么坚强的男孩子，在这种黑暗的地方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

而且看样子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大，只不过是有一些瘦弱，丝毫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

秦糖糖笑了笑，脸上带着小狐狸一般可爱的笑脸，当着他的面，付了银子，将那个妈妈递过来的卖身契一把全部撕碎。

“人生在世总要有个盼头，我喜欢你的性子，这里不适合你，外面才有你的天地。”

秦糖糖墨发三千微微上扬转过头离去的样子潇洒而又干脆，却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那双干净的眸子微微动了动。

——秦糖糖，还真是个好名字呢。

姬无殇一直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说什么，自己不会限制这丫头交朋友的爱好，不过眼里还是有些窝火，幸好小丫头蹦蹦跳跳回来时心情还算不错。

“咳咳，夫君大人，这里面还有更美的酒，更美的美人……走，我带你去瞧瞧。”

秦糖糖只当是发了酒疯一般拉起他的小手就去了后堂，后堂里却有诸位卖唱的小娘子和几家绣娘，见有人闯进来，那妈妈和带着几个丫头赶紧拦住。

“姑娘是不是吃醉了？我们后堂不过是一些才疏学浅的……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那你们瞧瞧这位公子的气度，这位公子金尊玉贵，就喜欢这种平庸无奇之辈，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年纪大的，风韵犹存的，都叫出来瞧瞧。这小黄金嘛，大爷还是不缺的。”秦糖糖从衣袖里拿了两锭金子交在了那妈妈身上，一旁的教坊子的妈妈眼睛差点放出了光来！

“好好好，快，快给这位公子安排上。”

转眼之间数十个三十岁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都被带了过来，个个穿着短褐青衫，有的刚刚在绣花，有的摆弄着琴弦。

秦糖糖眼神慢慢的从所有人的脸上划过，从期待变成了失望，忽然间这些女子的身后，一个打水的嬷嬷将水洒在了地上，女人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还要经受那些人的毒打，她惊恐的捂住嘴。

——是姨娘！

姬无殇从进来起就知道这丫头要找人，却没想到要找的竟然是一个中年妇人，他顺着她的眼色指了过去。

“将那个女人带来！”

那妈妈的脸上露出了一次不屑，微微愣了一愣。

“这是在这里做粗活的妇人……”

“住口！我们家公子看上了她，把她带过来。”秦糖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里和姨娘重逢，那些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紧张的气息。

“把她带过来，这些钱就是你们的。”

姬无殇随手解下了自己身上的香囊，里面大概有百十余金，那些妈妈们赶紧接了过去，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去叫人牙子来，把这人的卖身契给这两位公子！”

“是……”

秦糖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一步步走了过去，将母亲手中拿的水桶放在了一旁，攥住了她满是伤痕和皱纹斑斑的双手。

雅间。

确定四下无人，一旁的姬无殇叹了口气，这秦尚书的姨娘竟然会出现在墨云斋，他没有多问，转头退了下去，守在了门外。

“糖糖……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你居然还活着，那老东西说你死了，我差点断了念想，我真想追你而去！我的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