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水汽袅绕，带着河虾特有的鲜甜。

白婆婆笑眯眯的往我面前推了推，“来，熹央姑娘你尝尝，刚出的锅，嫩甜的，佐料都不必用。”

“嗯。”我点了下头，没动，只想着赶紧逃离眼下的尴尬。

昌西隔着水汽看了我一眼，主动从蒸笼里取了一尾虾。

他手指细长，因久病久伤而颜色苍白，慢慢去虾头、剥虾尾，还用小竹签子细致的挑去了虾线。

“吃吧。”他把白嫩的虾肉搁到面前的小盘子里，然后伸手递到我面前。

白婆婆眯着眼睛一笑，神色暧昧，借故起身往厨房去。

我脸颊红了红，不是害羞，是不自在。

“你自己吃吧。”我将盘子推回去，自己从蒸笼里捡了一只虾来剥，“我自己会弄，你不必操心。”

昌西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勉强，用筷子拈了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气氛一时尴尬下来。

我三下五除二将虾肉剥出来，囫囵吞下肚子，然后站起来低声说，“我先上去了，你和白婆婆说一声。”

“嗳嗳嗳！”白婆婆手里端着一盏醋，急忙从厨房绕出来，“姑娘慢走。”

我只得住步回头，柔声解释道，“婆婆，虾很好吃，只是我实在有些不舒服，想要上去歇着了。”

“哎。”白婆婆低声一叹，上前携了我的手重新坐下，“熹央姑娘，之前你与我家少主在树下所说的话，老婆子都听到了。”

我泯唇不语，只觉得尴尬。

她忙道，“老婆子我实属无意，还请熹央姑娘见谅。”

“婆婆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赶紧说，“无碍的。”

白婆婆点了下头，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劝我，“姑娘别怪老婆子我多事，我是族长夫人的丫鬟，看着少主长大，他是个受过苦的孩子，但是心实诚，没有坏心眼，待人待物都极好，姑娘无依无靠，在这地狱里活得艰难，要想出去，几乎是无望，若是姑娘可以……”

“婆婆。”我轻声打断她，她要说什么我早就知道。

我抬头看了一眼昌西，又将目光挪回白婆婆身上，解释道，“婆婆，我知道你的苦意，我也知道，昌西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熹央流落这里，你们信任我，待我好，这些我都该报答，比如，昌西有难或你们有难，我定拼尽全力相助，这是以真心换真心。”

“那……”白婆婆忙欲说话。

我按了按她的手，柔声打断，继续道，“但婆婆，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是理所当然，比如感情，昌西待我好，我无依无靠，看似我们就该相依为命，但其实这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前提。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有心中真正珍视的人，我也会想尽办法去找他，就算……就算最终我注定在这界外地狱中老死，我也不会为了日子更好过，为了有人能与我相互照顾而作出不顾真心的决定，这既是对我自己的真心负责，也是对昌西的负责。”

白婆婆欲言又止，最终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昌西眼中冰冷，自顾自的剥虾，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

但是，我知道，我的话他听见了。

我泯紧唇，起身告辞。

“砰！”

才出小屋，一声类似炸雷的巨响从层层厚土上传下来。

我吓了一跳，耳边传来孩子们惊恐的尖叫。

秘境中诸人皆停下手中活计，或由屋子里探出头来张望。

“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到月中啊，怎么就有天雷了？”

“是啊，以前也未有这样大的动静。”

“难道……”

“……”

众人议论纷纷，无不忧心。

“砰！”又是一声巨响。

昌西和白婆婆匆匆从屋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