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婆婆取来一身墨色男装来给我。

阿穆站在一边，很认真的传达安毓的吩咐，“你换好衣裳，我带你到妖界去。”

“嗯。”我点头，却不动。

阿穆浓眉一挑，“你快换呀。”

真是个铁脑壳，你看着我，我怎么换？

云婆婆掩嘴一笑，推了阿穆两把，向外努努嘴，要他出去。

阿穆挣了两下，“云婆，你推我做什么？”

云婆婆面露无奈，只得亲自动手，把他拽出去。

我身材瘦瘦小小，个子也不算高，在女人堆里尚算不得骨架大的，但这一身男装却出奇的合适。

自进了界外地狱后，我再没认真梳过发，长发随意披散，或嫌麻烦时，揪一截草绳缠一个结就好，这会儿要正正经经梳个高髻便显得有些笨拙了。

长发又黑又密，拢在头顶还没来得及打髻，就松了好几绺，反复几次，让我不由有些急躁。

“吱呀。”

云婆婆推门进来。

我松开头发，扭头看她，不好意思的请求，“婆婆，您能为我梳个发吗？我打不成髻。”

云婆婆笑眯了眼，“嗯嗯”应了两声，一面向我走来，一面把枯树皮一样的手在衣裳袖子上擦了又擦。

她对镜而立，用羊角梳子仔仔细细的抿过我的长发。

透过镜子看她，只见她眼角含笑，满目慈爱，神情专注而仔细，不像是梳发，倒像是在欣赏一件心爱的艺术品。

这眼神，很熟悉。

我太阳穴一跳，“突突突”的痛。

“公主，你小心些，莫要弄脏了衣裳……”一声低嗔从记忆深处翻滚而来。

“呃……”我心口一滞，那低嗔一句的是什么，又再也想不起来了。

云婆婆吓了一跳，忙扶住我，目光关切的“嗯嗯”了两声。

我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不碍事。”

她仍不放心，抬手想要按按我的额头，又迟疑着缩回了手。

我突然问，“云婆婆，你之前是前妖王身边的人么？”

此问一出，云婆婆脸色微变，立时怔住。

我追问，“是吗？”

云婆婆未答，闪躲着挪开目光，有些慌乱的直起身子，为我继续梳发。

我透过镜子，仔细看她神色，她却再不敢抬头与我对视。

“婆婆。”我云淡风轻的一笑，“我与那位前妖王，当真相似吗？”

她握梳的手一顿，犹豫片刻，还是点了下头。

我心中了然，果然不错。

他们一个个待我这般好，全是因为那个人。

思及此，我不由苦笑：前妖王夭濇故去，我算不算是受益最多的人？

回答了这个问题，云婆婆似乎如释重负，抬高眼眸，眼中已蓄上薄薄一层银光，深深的看着镜子里的我。

“……”

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可干涸的喉咙，什么声音也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