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天还没亮,将军府小侍女便抱着衣服跑去水井边。水花飞溅,忙活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在秋日升起之时将衣裳全部洗完,拿去院子里晾晒。和她一样起早的还有个老嬷嬷,她在东边晒,老嬷嬷在西边晒。
哗啦---
竹竿倾倒,惨叫声冲上云霄。
“大小姐,老奴这条腿只怕是废了---都是这贱丫头害的,大小姐,您可一定要为老奴做主啊---”
“奴婢隔得稍远,没怎么看清楚---”
“大小姐,我亲眼看到,这丫头将手放在竹竿上---”
“她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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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我没有,我也不知道竹竿为何会突然---”
冬华吓得缩成一团,委屈地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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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燕子蹲下身,轻摁老嬷嬷的腿,这条老腿的骨骼脉络显露她眸中。老嬷嬷当即痛呼出声,并向冬华投去愤恨的眼神。这让冬华怯怯地后退了一步,回头看向那道空旷的大门,伤心地想:
【这里也容不下我吗?】
“嬷嬷不必自己吓自己,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及筋骨。”青燕子直起身,青衣倾泻而下,“你们两个暂时把手里的活放一放,送李嬷嬷去大医堂,找最好的大夫,开最好的药。相关费用,算我的---”
两位老侍女领命而去,找人用担架抬李嬷嬷出府。
如此,现场便只剩下冬华和青燕子。秋风拂面而过,吹干了泪痕,留下阵阵凉意。小冬华握紧拳头,拳心处全是冷汗,似乎每滴汗珠都想长出一张口,力证她的清白。
“大小姐,真的不是我---”
她与老嬷嬷无冤无仇,又怎会无故加害她呢?
“别说了。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她将手放在冬华瘦弱的肩膀上,侧头温柔一笑,道,“二小姐煮了几碗面---我特意为你留了一碗---”
那碗面,味道很普通,冬华却吃出了别样的味道:
暖暖的,格外安心。
日头升高,青燕子对镜梳妆,足足收拾了半个时辰,才动身出门,留下乱糟糟的屋子,给冬华消磨时间。冬华耐心地将桌椅放回原位,弯腰去捡青燕子扔在地上的衣裳。那衣裳上有股淡淡的幽木香,闻着心旷神怡,有些类似佛堂的檀香。
晌午过后,里里外外被冬华擦得锃光瓦亮。她错过了午饭,只好去厨房寻些吃的。厨房里掌厨的光头徐师傅倒是慈祥和蔼,特意为她煮了一碗面,说是新菜色,让她帮忙试吃点评。
“说说,是不是比二小姐做的好吃多了?”
“都好吃---”
初来乍到,她可不敢得罪人。但若真要评个高低,她更倾向于早晨的那碗面。味道虽然普通清淡,却是越吃越香,不会觉得腻。相较之下,眼前这碗面一开始鲜美细腻,多吃几口,油腻感便麻痹了味蕾。
放下碗筷,她不禁暗暗自问:
【不知那位二小姐,是否也如大小姐那般平易近人呢?】
“吃好了---走,陪老徐买菜去---”
“诶?”
大小姐好像没说过,要她帮徐师傅打下手啊。但大小姐也没说,不准她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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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集市上,老徐看到大街上新鲜的瓜果,顿时两眼放光,拿起便往篮子里塞。篮子里塞不下,他就脱下衣服当包袱,裹好扛肩上,高高兴兴地打道回府。小冬华拎着篮子跟在徐师傅后边,见一辆马车迎面而来,连忙将脸侧开,避开赶车马夫的视线。那马夫四十出头,黑黑瘦瘦,笑纹里洋溢着市井之气,小眼睛里透着一股精明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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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夫明显瞅见了冬华,却装作没看见,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