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寨里,就徐婆婆家还有间空屋。婆婆死了猫,心情低落,正需要人照顾。”
徐婆婆的破屋可真是够破的,家徒四壁,米缸见底,连口好锅都没有,柱子表面随处可见虫子啃食的洞。
“这偏屋,可真够偏的,都快倒了---”
屋里也没个床,就一张缺腿的桌子,灰尘铺了厚厚一层。婆婆住的主屋因为平时常走动的缘故,灰尘相对较少。屋子中央放了一架破纺织机,纺织机上缠着零散的线,上边全是灰,估计好久没用了。靠近窗户的地方有张床,说是床,其实就是块木板,上边铺了层破草席。床边有个木箱子,没上漆,也是被虫啃得不成样子。
“猫儿---我的猫儿---”
失魂落魄的婆婆又到处找猫,青燕子躲在梨树后头,心中有愧,不敢看婆婆。当时她身子正虚,婆婆抱着黑猫下山来,那黑猫看到死鱼,眼睛都直了,一个箭步扑过来,叼着死鱼冲进芦苇地里,好像怕人跟它抢似地。没多久贪嘴的猫儿偏偏倒倒地钻出来,口吐白沫,七窍流血,死在婆婆怀里。
婆婆与黑猫相依为命,受了打击,竟忘了黑猫中毒而死的事。
“猫儿,原来你在这儿啊---你都不吭声~”
婆婆突然钻出来,用那粗糙的手抚摸青燕子的脸。青燕子不禁汗颜,婆婆分不清小麦色和黑色她能理解,可总不能人猫不分吧?但看婆婆这么可怜,青燕子也不好戳破,只好配合地‘喵’了一声。
结果,靠在梨树脚边的花九重发出一阵雷鸣般的笑声,顺利吸引了婆婆的注意力。
“孩子,你的衣裳破了---脱下来,婆婆帮你缝两针---”
花九重将外披、上衣、下裳全部脱下来,递给婆婆,结果拿回来一看,破的地方没缝,只把三件衣裳缝一起了。婆婆还催促花九重穿起来,让她瞧瞧。没办法,花九重只好将那块布当披风披在肩上,违心地说了句:
“缝得真好,谢谢婆婆---”
晚饭是没指望了,好在梨树上挂满了青梨,还不至于饿死。
入夜,两人分别靠着梨树一侧歇息。花九重有火毒护身,蚊子不敢招惹他,就集中火力攻击青燕子。青燕子被蚊子扰得睡不着,便想拉着花九重一起熬夜。
“花九重,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他没睁眼,敷衍地‘嗯’了声。
“从前有一头上了年纪的水牛,他很勤劳,也很温顺。某个冬夜,它醒来发现自己的皮没了---它着急地四处找啊找,最后在主人身上,找到了它的皮。原来主人乘它睡着的时候,偷偷剥了它的皮,做了件防寒的皮衣。它的主人自私得很,不愿归还,它只好动手抢,抢到手后它便跑了---然后,它的主人就冻死了---怎么样,故事精彩吧?”
精彩说不上,他只是觉得浑身发凉。
“我再给你讲一个。很久很久以前,一只猫和一只老鼠,相爱了。他们排除万难,终于走到了一起。新婚之夜,猫新郎揭开鼠新娘的红盖头,对鼠新娘说,娘子,你好美---真想一口吃掉你---鼠新娘低下头,娇嗔一句‘讨厌啦’---然后猫新郎就把鼠新娘吃掉了---哈哈哈---精彩吧---”
就这样,两人熬到了天明。青燕子早早起来洗漱,跑去隔壁家蹭饭,还带来两碗不见米的白米粥。
婆婆拿着一块破麻布,从主屋里走出来,冲青燕子喊道:
“猫儿,来,婆婆给你洗脸---”
青燕子看到麻布上有虫子,吓得拔腿就跑。婆婆原本还想追,花九重颇为无奈,道:
“要杀便杀,痛快点,这样捉弄人家,很好玩么?”
“怎么,你心疼了?”
“我是人。”
“假慈悲!”
婆婆冷哼,扭头回屋。
青燕子看见花九重在水井边洗脸,便凑了过去。半张烂脸没有面具的遮掩,完全暴露在她的视线中。她倒吸一口凉气,心想都烂成这样了还能活,他也太顽强了吧。
他解开中衣衣带,宽阔厚实的胸膛上,全是狰狞的伤口。轻伤都没包扎,只有钩子钩的那块肉上勒了布条。他蹲下捧水洗脸,背上的旧伤痕也暴露了。
“花九重,你跟我回家吧~”
他用袖口擦掉脸上的水,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跟我回家吧---”她又重复了句,“你看你,全身上去没一块好皮~你们这里医疗水平是有多低下啊~你跟我回家,我带你去大医院植皮~”
闻言,花九重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吭声。
“你瞪我做什么,比眼睛大啊?你看你~这肉都坏掉了~应该用刀割掉,这才能长新的~不开化的愚民,这点常识都没有~跟我说说,到底是谁弄的?我道德上谴责他!也太坏了。弄成这样,怎么靠脸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