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百姓们排成长队,接受官兵的询问。阿楚蹲在墙角,小鸡啄米似地打瞌睡。一整晚没歇息,她困极了。即使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她还做了个梦,梦见水大娘抱着惨死的安儿,大声咒骂她,说:
【都是你害的。】
她从梦中惊醒,立马挣作起来,和官兵站在一起,细细观察过往行人。只要她守住城门,截住安儿,那就还有机会。
【好臭---什么东西---】
【粪水,能不臭吗---】驼背老头赶着驴车,车上拉着一大水缸粪水,【地里的玉米,要追肥了---】
官兵揭开盖子一看,差点吐了。官兵嫌臭,也不想伸手进去淘,只是按要求给老头洗脸。脸是真的,没有易容,官兵便想着不可能是那玉面贼人,便要放行。
这时,阿楚走过去,道:
【老伯,天这么热,中暑了可不好---这些粗活重活,交给年轻人去干吧--】
【诶---我的那几个不孝子,指望不上咯---】
老伯牵着驴车,继续往前走,驴车上的大水缸晃了晃。阿楚隐约听到了喘气声,暗暗走到一官兵身边,忽然夺起官兵的刀,狠狠砍向水缸。砰地一声,水缸出现一道裂纹。
【你这是做什么---】
老伯紧张地厉声大喊。
官兵也试图过来阻止,但阿楚根本不管不顾,继续砸。她听见了,里边有喘气声。官兵见势,纷纷退得远远的,排队的百姓也都纷纷往后挪,深怕水缸破裂,被粪水溅到。只听砰地一声响,水缸裂开,粪水和水缸碎片一起往外流,而藏在水缸里的人顶着木盖子,慢慢站起身来。
阿楚再一刀砍断驴绳,驴车往前倾斜,驴车上的人没有稳住,栽到粪水堆里。随后阿楚又拎起脚边的半桶清水,泼向倒地的人。清水冲掉脏污,露出稚嫩的少年面孔。官兵捉住欲逃跑的老伯,将他摁在墙壁上,骂道:
【老东西,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伯竭力为自己辩解,青燕子扔掉水桶,望着面色狰狞的安儿,不禁落了泪。
还好截住了。
大中午的,听说衙门开庭,百姓都跑过去围观。可无论县官怎么问,老伯还是一口咬定,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未曾留意过水缸里藏了人。县官念他年老体迈,也不好动刑,只得叫安儿上堂。
可安儿就跟个恶狗似地,除了发狂,便没别的表情。
衙门里的大夫看了,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人,民女认为,可以把戏班子的人叫过来。都是变戏法的,兴许,他们能瞧出什么名堂来--】
县官觉得可行,便采纳了阿楚的建议。
班主上堂细细瞧过后,道:
【大人---这---好像不是一般的戏法,是惑心术啊---】
【可有解?】县官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所知的解惑之法,是残缺的,只怕这孩子会疯掉啊---】
两天后,水大娘走镖回来,刚到家中,便狠狠扇了阿楚一巴掌。她的夫君早早离她而去,儿子是她活在世上唯一的依靠。她信任阿楚,才把孩子托付给她,可阿楚竟辜负了她。
阿楚委屈极了,她能做的,都做了。能找的人,也都找了,还能怎么办?
可水大娘根本不想体谅她的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