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徐徐行驶在通往夏遥城的官道上,赶马的马夫四十多岁,穿着粗布衣,头上已有花白头发,身上有股旱烟的味道。前方密林深处,有溪水潺潺之音。
“公子,不如便在此处歇脚吧。林中小溪,刚好饮马---”
“好---”
灰衣公子掀开车帘,马夫看到那张吓人的鬼面具,又吓了一跳。灰衣公子下车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车里的女子才跳下马车。
女子身穿暗红绫罗衣裙,偏黑的脸上不见喜色。
——
马夫解了马车,牵着马进入林中。女子提起裙摆,刚要往那边走,却听见一声惨叫,吓得僵在原地。受惊的马儿飞奔出树林,紧随其后的是四个蒙面黑衣人。杀敌先斩马,他们这是要断了他们的后路。
长剑寒,杀气重,瞪大的双眼里,看不到半点生机。
双脚动不了了,就算能动,也快不过那些杀人的剑。
只是这段时间,生死存亡之际,总会伸来一只魔爪,将她拽走,拽着她,不停地逃亡。今日,也不例外,他将她拽到一边,而后她就站在那里,看他们厮杀。
不管对手是三个、四个,还是一群,沐血而胜的,总是他。而她也邪恶地想着,要是他能随着那些人一并倒下,该多好啊。
如此,她便能摆脱他。
而那可怜的马夫,死在溪水边,血流一地,无人收尸。
——
再往前,沿着官道穿过一片竹林。竹林边上,有座安静祥和的小村庄,炊烟袅袅,鸡鸣犬吠,田园葱郁,格外地美好。
青燕子望着,双脚就跟生根了似地,再也走不动了。
“估计还要两个时辰,才到夏遥城。太阳落山了,那便进村借宿吧。”
这是什么语气?
是在跟她商量吗?
——
他们借住在村里的老铁匠家,他们进屋时,铁匠的儿子正光着胳膊打铁,满头大汗。本以为家里只有他们爷儿俩会很乱,谁曾想竟出奇地干净整齐。铁匠姓周,他儿子叫阿鸣,才二十出头,笑起来有颗天真无邪的小虎牙。
青燕子不想白吃白住,所以便去厨房帮阿鸣一起准备晚饭。阿鸣刚开始说什么也不让她动,说她是客人,但后来她坚持要帮忙,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吃晚饭的时候,青燕子一直埋头扒米饭,油烟吸多了,食欲大减。倒是同行的灰衣男,不停往她碗里夹菜,说:
“多吃点,你最近瘦了——”
青燕子盯着碗里的饭菜,恶心感窜到喉咙,连忙放下碗筷跑出去,扶着大树狂吐不止。
——
灰衣男跟出来,问:
“你怎么了?”
“别碰我!”她挥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恶声质问他,“花九重,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在关心你啊,你看不出来——”
“不需要——”
说完,她转身跑去水井边洗漱。脑海中回响起花九重的话,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瘦了?为什么关心她的胖瘦?
养肥了就可以杀了!
她想起梅长雪,更觉得心酸。
——
饭后,青燕子在屋里坐了会儿,看见花九重从外边进来,便起身往外走。要不是铁匠家只有一间房,要不是他们假扮夫妻,她死也不要和他共处一室。
静谧的竹林里,清风拂面,甚是舒服。草丛里有萤火虫,听到脚步声便翩翩而起。
她捉了一只,放在手心里,那微弱的光芒,令人心疼。
——
“青姐姐?”
阿鸣缓缓而来,脸上挂着天真的笑意。
“阿鸣---”
青燕子放飞萤火虫,看着他,礼貌地挤出几许笑意。
阿鸣看见她笑,却收起了笑容,道:
“青姐姐,你不开心吗?”
开心?
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她别开头,看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转开话题,说:
“萤火虫真漂亮。”
“青姐姐喜欢啊,阿鸣给你捉几只——”
阿鸣也懂点武功,在空中飞来飞去,比鸟儿还要敏捷。他把捉到的萤火虫全部藏在袖子里,他的袖子不宽,所以藏不了太多,只好提前落地。
当萤火虫源源不断从他袖子里飞出来,那闪闪的荧光,映着他天真的笑脸,甚是好看。
——
“青姐姐---”
他的笑容再次消失,脸在她面前渐渐放大。
“----嗯?”
她吃惊地瞪大双眼,阿鸣凑这么近干嘛?她盯着阿鸣不薄不厚的唇,脑海中生出可怕的念头:
会不会从嘴里钻出两颗锋利的獠牙?
——
“你和花公子,不是夫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