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盐水“唰”的一下浸上去,汉子泪眼婆娑的看着谢黎,其余的人也都像是被捏住了喉咙的鹌鹑,一个个缩着脖子,心惊胆战的望着谢黎。
“上刑吧。”谢黎的目光环视一周,从老老少少的眼眸中一一掠过。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的眼中,除了恐惧,压根儿就没有半点悔意亦或是愧疚。
当真是前梁的优秀子民。
谢黎拂袖转身,回到了看台上,淡淡下了命令。
“不,不要,殿下……”看着刽子手一个个走上刑场,场中的人终于惊慌失措起来,“都是李四的主意,我们都是听他的命令啊,殿下……啊……”
刽子手不亏是宫中凌迟的高手,手中的薄刃薄如蝉翼,手掌翻飞,簌簌一勾,一片薄薄的血肉便被轻巧的扔到地上,而受刑之人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火辣辣的疼。
谢黎接过杜衡手中的茶,不经意瞥见杜衡的手竟在不住的颤抖,又勾了勾唇。
“你放心,他们杀了我最亲近的人,受这点罪过,也算是便宜他们了。”
茶香袅袅间,谢恬的目光颤抖着落在云淡风轻的谢黎身上,第一次真的觉得谢黎是如此可怕。
从前的她,似乎是将那恶魔关在了心底。
而现在,没有了软肋,那恶魔轰天抢地的从体内爬了出来,吞噬着谢黎,也吞噬者其他的人。
谢恬咽了口唾沫,从谢黎云淡风轻的脸上,只瞧见腾腾戾气翻涌而上,将从前那明媚姣好如春光一般温暖的颜色一点点吞噬而去。
就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魂,一点点将所有的干净美好吞噬掉了。
第一次,她觉得心惊胆战。
而场上的刑罚,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从日头高照,一直到了月色如洗,谢黎就一直一动不动的坐在看台上,看着那些人受尽了折磨之后,咽了气。
场上的血腥气辰辰扑来,浓烈得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过了一遭。
谢恬和其他的宫人们都没能忍住,早就吐了一轮了,咯咯脸色苍白的看着如同是木头桩子一般的谢黎,既不敢走,也不敢留,只有那翻滚的恶心一遍又一遍的淹没嗓子眼,从而疲于奔命。
“太子妃,结束了。”杜衡颤抖不已的手搭在谢黎冰冷入骨的手腕上,轻轻禀告了这一后果。
谢黎眼睫簌簌一颤,似乎陡然回神一般,墨曜一般的眸色深深,一点点从那遍布的鲜血上扫过,平淡的,艰难的。
蓦的。
她捂着胸口呕吐起来,然而她半日不曾吃饭不曾喝水,嗓子眼泛着酸,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杜衡赶紧上前伺候,一边给谢黎漱口的茶水,一边让人送上吃食。
可是她什么都吃不下,踉踉跄跄的冲到刑场之外,靠在冰冷的墙上,泪如雨下。
“林风,你在哪里。”她想哭,然而嗓子眼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呜咽着哭不出来,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簌簌而下。
*
南疆圣山。
幽冷的洞中,寒冰床上的男人容颜安静,神色安宁,像是恬然睡着了一般。
玲珑抬手将瓷碗中的药羹给萧逸灌下,而后托着腮发呆。
回到南疆已经有半月之久了,南楚那边一点儿信儿都没有,尊主又闭关去了,玉衡继续做她那风光无比的娇俏小圣女。
玉衡为了尊主受了伤,尊主更是宠爱这个“小女儿”了。
那自己呢,自己又应该怎么办?
还是只能做那个颠倒众生的圣女吧?
天仙与妖魅,总归是要选一个的。
可是这由不得她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