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商量了没一会儿，玻璃门外就出现了楚风的身影，他身边还有一个推车，上面放着琳琅满目的物品。

李烨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

“老大，从那群人身上搜下来的物品都在这里了，保证一件都没有少，您请过目。”楚风推着推车走来，点头哈腰地说。

推车上的东西很多，但是能入李烨法眼的真的很少，比如那些装小零件的布袋啊，破了一个洞的袜子啊什么的，几乎就是一个修士身上全部的东西了。

跛脚老人的宝贝拐杖似乎是件宝贝，然而李烨看着那上面残留的血迹就一阵膈应，看着它就想到没了半个脑袋的跛脚老人，瞬间没有使用的心情。

李烨刚苏醒的时候也孑然一身，连衣服都是从方歌身上扒下来的，面前的这些落魄修士们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体系不同的两个文明在生活方式上也有许多不同。

所以他们不会像人类这样首先考虑找一件趁手的武器，然后找一一处可以居住的房子。

看来看去李烨也只看中了一把十分精致的短刀，从上面美丽的雕花以及镶嵌的宝石来看，平日的作用很可能只是切切蔬菜水果什么的。

“老大好眼力啊，这上面的宝石真亮，估计能值不少钱呢。”楚风恭维道。

将短刀在手中转了一圈，李烨对着空气比划比划，而后直接扔给了林归晚：“这个送给你了，紧急时刻用来防身倒是挺不过的。”

“好。”林归晚自然不会客气，她很喜欢这把带着胭脂气的刀。

事实上，刚才李烨试刀的时候发现灵力果然不能和武器进行沟通，这样一来对于依靠灵力的他来说刀就显得十分鸡肋了，甚至还有可能会造成阻碍。

那十几名修士全都是男的，除了短刀外在没有第二件适合女孩用的东西，瞥了两眼后李烨就失去了兴趣，对楚风说：“你喜欢什么东西就自己拿吧，剩下的发给手下的弟兄也行。”

“谢谢老大！”楚风喜形于色，本来英气十足的双眼此时却眯成了两条缝。

他扒开一堆废品，抽出了压在地下的一把长剑。

太阳炙烤着大地，办公楼里的空调自动远转着，于炎炎夏日中透着一丝寒意，那些曝晒着的尸体被烤成了羊肉串，榨取出或黑或红的血液，而后蒸腾到空气中，连在23楼的李烨也闻到了一股腥味。

“你还有事？”楚风久久没有离去，李烨有些不耐烦，他还要和林归晚好好谈谈人生呢。

楚风干笑了两声，咽了口唾沫说：“没什么事，就是有好些问题想要问您，我知道自己贪生怕死，胆小如鼠，在联盟里的时候就被大家瞧不起，不然的话宫夜游的位置也该轮到我来坐……就是想问一些问题。”

这般语无伦次的话让李烨摸不着头脑，他看了一眼林归晚说：“问吧，不过你别期待我都能回答你。”

“好勒，好勒。”楚风应了两声，而后抬头，“李老大，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回去吗，我是说，回真正的江州。我不喜欢这里的生活，为了生存每个人都要戴着面具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会毫无意义地死去。

我想回去当演员，我想看网友们喷我演技差，娘炮，我想看狗仔挖我的黑历史，更想看粉丝们给我的评论，留言，寄来的信……真令人怀念啊！”

如此矫情的诉说让李烨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赶紧说：“别想了，回不去了，做好随时去死的准备吧。”

“我当然准备好了，但是我不想和那些傻子一样茫然地死去，不想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或者炮灰，我他M的相当主角啊！”楚风眼角抽搐，手上青筋暴露。

此时的他，和之前判若两人。

“同名不同命，《圣墟》的男主角就是楚风，可惜你不是他。”李烨给了楚风致命一击，这部小说从十一年前就开始连载，一直到2028年都没有写完，堪称网络小说史的奇迹。

“再问一个问题，就一个！”楚风快崩溃了，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您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身份的？人死后会去哪里？”

“胡闹！”一边的林归晚大声呵斥。

李烨手一伸将她拦在身后，淡然地说：“首先，这是两个问题，其次，我回答不了你。”

“呵呵呵，”楚风冷笑两声，道，“你不是回答不了，而是没有那个勇气回答吧？你是人类，你肯定是人类，但是你却背叛了人类，你制造了丧尸病毒，把同类当做诱饵去吸引外星人，你视人命如草芥，你心中有愧！”

“混蛋，你在说什么！”林归晚气得语调都变了，却被李烨死死拦着。

李烨没有说话，在思考什么给了这个人勇气找死。

楚风见此，更加悲愤：“被我说中了吧？你知道自己还是个人，但是你没有了做人的资格，这江州以及更多活着的人，没有被外星人杀死，也早晚死在你的手里！”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如果一直听话的话，也许能活到最后。”李烨十分平静，若是楚风早些时候这样对他说这些的话也许还有作用，但是林归晚已经来过了，她的大腿上说不定还有自己残余的分泌物。

“为什么？”楚风呢喃着，眼睛愣愣地盯着破碎落地窗镶嵌的天空，而后陡然迸发出滔天的杀意，举着长剑自杀式地冲向李烨，大喊着：“因为，我是人类！去死吧，怪物！”

剑意铮铮，冷风萧萧，这个前着名演员后联盟成员活成了李烨一直梦想着的孤独侠客，明知不可为，偏偏而为之，那是孤注一掷的一剑，那是贯穿命运的终结。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文明是一个诡计多端的生命，它创造了种种方式延长自己的寿命，比如在组成文明的生物群中播撒出种族、民族、国家、血脉等等概念，从而诞生出一个个身怀理想，背负使命的英雄人物。

他们如同白细胞、T细胞、巨噬细胞、B细胞一样对抗着入侵的病毒，如血小板、红细胞一样修复着溃烂的社会体系。

这样的英雄人物从不曾消失，比如此时的楚风。

叮！

李烨用双指夹住了剑刃，任凭楚风如何努力也不再前进半寸，林归晚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强烈的刺激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

本质上，她和李烨是一种人，甚至于比李烨还要更加极端一些，她心中没有种族的概念，只有谁死，为谁而死的概念。

“你走吧，我不杀你。”李烨心很累。

前有赵文蔚，后有楚风，人类这两个字，真的很有分量啊！

“你，必须死！你今天必须死！必须死！”楚风咬牙切齿，好像没意识到自己与李烨之间的差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