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小桌子上的饭菜——鬼佬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材料不错,却弄出这么一堆难吃的东西,还不如简简单单地来一碗猪油拌面。想到猪油的那个香!口水就直往外流;想归想,嘴上却不会含糊,饿太久了。
顷刻间已把食物送到胃里,连自己都觉得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啥味,但还是觉得不饱,于是抬头环顾了一下,看到刚好有个空姐提着一篮子面包走过来,于是朝着空姐拍拍肚子翻翻手,空姐旋即明白,也没多说,又挟过来一个面包。
又一个面包下肚,虽然马上如风般消逝,但总不好意思再去要吃的,又抬头四处看看,见大伙都在低头吃东西,没人留意他,于是顺手把桌面上的不锈钢餐具一把拾起,放到裤袋里——机票如此昂贵,能拿不拿白浪费。
裤袋里有点撑,这才想起除了这副刀叉外,还有洗手『液』、洗面『奶』、剃须刀之类的东西,反正都是飞机上的,就当做纪念吧!
在东南亚徘徊了差不多6个月,现在终于拿到了南非的签证,想想这几个月来,越,柬,泰,新加坡。南韩,南非。。。就快熬到头了。
去那里,对于邹师傅来说都无所谓,他出来只是想搞个外国的定居,定居了他就是华侨了,是华侨了,他就是外商了,他家的工厂有点什么问题也不会是第一个被关掉的厂了。
“阿鉴,给六叔我一个面子,把厂关了吧,要不我这个村支书很难做的。”
“什么粉尘污染,什么有毒,我在里面干活都没死,哪来的毒!”邹师傅他不服,凭什么村口何家的厂就没事,我的就是污染,就要关门!都说老广圆滑,但可能大家都不知道,表面圆滑的老广,骨子里几乎都是一根筋,有些事情不管怎么样就是想不通。最好的例子就是明朝的督师袁崇焕,可能他到死也想不通,自己是因为要皇上掏腰包来垫支军饷而丢了『性』命的。在他看来,崇祯拿自己腰包的钱来保命是理所应当,怎知道这皇上却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人。
我就是要做个华侨回去,把我的工厂重新开张!
改革开放了,广东可以说是第一个享受到国家开放政策红利的省份,尤其是南海、番禺、顺德一带,本来就是侨乡,多多少少都有点海外关系,在亲朋的帮助下,邹师傅也洗脚上田,做起生意来。先是倒卖电厂的煤渣,后来是自己开工厂,当时钢管家具在广州热销,他就开了个喷塑的工厂,可惜工艺落后,污染严重而被勒令停产,一肚子不服气的几次他当面地质问村支书,所谓横的怕愣的,村领导实在是被他缠的没有办法了,不知怎么就说出了华侨就有优待的话,他这个二愣子就一根筋地做起了当华侨的梦。
想想就有点小兴奋,虽然漂泊了几个月,每天在飞机场数着飞机起起落落,但基本上还是平平安安的,比起年轻时偷渡去香港,那可是天差地别,那时候是用生命去赌一把。回想起来,这次算是他生命中的第九次偷渡了。谁不向往好生活,满清时山东大旱,于是就有了山东人闯关东,那些年广东人吃不饱,于是就有了南蛮子投奔怒海,游泳到香港,寻找新的生活。可惜他是时运不佳,最靠近香港的一次是已经清楚地看到香港岸边来往的车灯,却因为海水涨『潮』了,筋疲力尽的他又让海水给冲回了大陆。不过这次,虽然是经过诸多周折,现在离踏上南非的土地,只有几个小时的距离了,哈哈。。。
美好未来的憧憬中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身旁,一看是空姐推着小车在自己身边,车上放着茶壶,邹师傅点点头,接过空姐递过来茶杯一口喝下,马上又吐了出来:太烫了。
再次抬起头来打量一下四周的人们,发现大家不是在埋头吃饭,就是在精心品茶,于是心情又平静了下来,这时广播了传来了低沉的男声,侧着耳朵很留意地去听,却还是一点都不知所言。回顾四周只有通道对面前一个座位是中国人的样子,于是就欠身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家伙:“你是中国人”
“嗯,嗯,”那人口里还嚼着东西,点点头,“中国人。”
看见他还嚼东西,邹师傅觉得挺不好意思,但既然已经打扰了,那就不如一次过吧:“刚才广播里说的是什么?”
“哦,哦!”该男子强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机长说,我们快到约堡了。”
终于要到约堡了!
世界上只有两个地方以“金山”命名,一个是美国的旧金山,一个就是南非的约堡。在南非的老侨中,几乎所有的人把约堡叫成”金山”的!
对,那个发现南非金矿的美国人,在南非继续了他的淘金梦,现在更多的中国人,又来到了这里,继续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