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啊,母亲苦了大半辈子,却连死后安葬的坟墓都要被人掘了,连死后都不得安宁,不、没有人能伤害他的母亲,没有人能妨碍他母亲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他又怎能忍心看着自己的母亲连最后的归宿都没有了。
反正,他虽然活着,却早已和死人无异了。
母亲,带走了他全部的生的希望。
他本就不想活了。
他想随母亲一起离开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倒好,有个机会可以放纵一切了。
“好,我答应你。”他一字一句说得决断,亦没有回头之路,眼里布满红色血丝,比死神还要令人不寒而栗,“但你要敢违背承诺,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放过你。”
汪成润立马谄笑:“你放心好了,恶人之间最讲究诚信。”
~
以上,便是全部的真相。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段易丞低垂着眼,面容削瘦,脸窝凹陷,黑眼圈更是重得像一副吸了毒的模样,曾经的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已经随母亲死在了这个寒冷又漫长的冬季里,剩下的只是一具残缺的躯体,犹如行尸走肉,步步堕落。
宋小檩心疼他,却也哀其不争,可她竟是懂他的所有情绪,一个心死的人,你又能要求他有多么的理智,什么无坚不摧、什么百毒不侵,皆是天方夜谭罢了。
她叹了口气,一时无言。
正巧,门外的小警官吹响了哨子。
预示着宝贵的十分钟,到了。
最后,她只匆匆叮嘱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承认自己无罪。
他是清白的。
她会在余下几周的时间里,将他救出。
*
车上,开了暖气,驱散了寒意。
车子慢慢启动,行驶在途中。
陈管家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瞟向她,显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无意间,宋小檩捕捉到了他的视线,觉得奇怪,一边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假装试探地问:“陈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啊?”
“嗯。”他咳嗽了声,“小檩啊……”
“怎么啦?”
陈管家的嘴巴张张合合,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最后,他轻叹一声,“你今年高三了,学习很紧张吧。”
她点点头,“高三是挺紧张的,不过还好,我有把握考进南大。”
“你有把握那就好,可还是要多放些心思在学习上呀。”他打了个方向盘,突然煞有介事地说,“对了,大少爷近日挺忙的,但下周应该就回来了。”
“真的?”
顿然,她眸色晶亮,喜出望外,欢悦于心底雀跃而生。
想来,她已有些时日没见到陆景衍了。
掰手指头认真算起来,有两周的时间了,虽然仅仅十四天,没有很久,可于她而言,却如隔三秋,甚是想念。
陈管家点了头,颇为语重心长,“是啊,你也知道大少爷一向不喜欢别人有事瞒着他,尤其是你,所以小檩啊,好自为之。”
陈管家的话,明显意有所指,却又只能言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