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裴还穿着他们拜堂时的那身暗红喜服,她与他一同睡下时,明明见他脱了下来的,不知他什么时候又穿了上去。
如此喜庆的衣服,他到现在都舍不得脱下来,她用匕首抵在他的胸口上,让他以身为盾,挡在她的身前。
姜漓漓想,按照常理,青阳裴是这王君唯一的儿子,她肚子里的,也是青阳裴目前唯一的血脉,他的父王不舍得伤他,而青阳裴应该也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儿受到伤害。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愿伤害青阳裴。
青阳裴很配合她,他们从正门退到了幽暗殿内。
外头也很幽暗,明明是黎明,却没有一点儿黎明的气息,暴雨倾盆,四周肃杀一片,唯有天边泛起的那些曙光,证明黑夜已经过去。
年老的国君可笑地来了,从许多将士身后走来。
大概是想要将她千刀万剐,以泄她王兄攻破他王城之愤。
姜漓漓尽量用震慑四野的声音对王君高呼:“若你不想你的儿死在我手里,便放我出宫去,我王兄的铁骑踏破你国城墙时,我可以求他饶你儿不死!”
国君似乎笃定她深爱青阳裴,于是不听她的威胁,执意派几个杀手过来擒她,只可惜,他们误会了,误会的还挺深,姜漓漓不是弱不禁风的公主,在场的单独的任何一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他们人数众多,她没有十足的把握闯出去,硬闯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只能携着青阳裴退出雨中,躲到屋檐下,姜漓漓邪狂的对着老国君道:“既然你如此绝情,不顾你儿子的生死,那我就如你所愿!”
她抽出手,高举手中匕首,插入了青阳裴的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传入姜漓漓耳中的不是青阳裴的父王来不及阻止的呼喊,而是他似有似无的闷哼,他没有反抗她,他完全有能力反抗她,她试过的,在她的王宫里头,青阳裴就曾反抗过,她还被他的匕首划伤了手臂。
可他没有这么做,鲜血随着匕首抽离他身体的那一刻汩汩流出,青阳裴脸上的神情也很莫名其妙,他很痛苦,却没有呻吟,他没有畏惧伤势过重,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神情有些哀伤,哀伤到嘴角还有些笑意,只有姜漓漓能看到的笑意。
他应该很痛吧,心痛她对他如此狠心,用利刃刺入他的胸膛,心痛地以为她不爱他。
她有丝颤抖,他一定不知道,她是如此煎熬,但她没有办法,如果她不这么做,她就要死了,连同他的孩子一起,求生的本能让她不能死,活着的姚槐让她不能死,毕竟她还没有负荆请罪,家国的责任也让她不能死,她也不会让他死。就算她不死,那她一定会被拿去威胁她王兄的。
姜漓漓咬牙切齿,拿出她平时的镇定和魄力,仍然高呼:“现在给我准备一匹快马,否则我下一次刺的,绝不会偏离心脏半分。”
一支利箭自她身后射来,姜漓漓感受了到了箭上强烈的力量,毕竟师承青琅,所以她判定躲在他们背后射箭的人一定非比寻常。这剑威力太大,她来不及闪躲,她想,这次,真的要对这疮痍的世间说永别了。
若是如此,也好,再不必理会人世的纷纷扰扰和恩怨情仇。
箭离她很近时,她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千钧一发之际,她听到了身后箭落地的声音,也感受到了青阳裴身上传来的神力。
是的,她确定,为她挡住致命一击的就是青阳裴深不可测的神力。
那神力,比墨寒显现的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