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雄信这边一成溃败之势,连带王伯当的后军也受到了影响。
照道理说,如果溃兵冲阵,理应以督战队射住阵脚,赶溃兵自两翼退走,中军结阵徐徐后退方才稳妥。
可老王同学看着昨日还一起吃肉吹牛逼的小伙伴们,到底没狠下心来下令,随后便也自食恶果。被溃退下来的士兵这么一裹挟,不败也败了。
瓦岗军自月前黄河南岸一役,余下的兵马还不到七万。这段时间又凑了凑,勉强拿出八万兵马。单雄信与王伯当这一路率领的,已然是瓦岗寨一半的力量了。
本以为能在鲁郡收上一波桃子。补齐原有兵马之外,还能回头支援一下虎牢关。却不曾想过会连这一半也折进去。
整个山东所属的义军势力在这场大战中算是完败,溃兵们都混在一起,一路退往巨野、金乡与沛县。
杨义臣眼见如此,干脆把麾下兵马也分做三路,沈光与王辩各领五万大军马不停蹄的追杀,犁地一般的向西平推。
乱战有乱战的打法。
在他看来,对付这等贼兵就如同打铁,第一锤子砸变了形,后面就不能停,直到敲打出自己想要的形状为止。
不管怎样,总之趁他病,要他命!
人一旦占了上风,便容易忘记自己的初心。
杨义臣的本意是要围魏救赵,强势逼瓦岗军正面迎战,无法支援虎牢关。甚至有可能的话,还要把虎牢关的兵马拉出来打。
然而他却忽略了,眼下他这种搞法,却好似把义军兵马尽皆往虎牢关赶一般。
全天下人都知道裴仁基投靠了瓦岗寨,就两方的当事人知道不是。而此刻,随着战况的改变,这种似是而非的可能性却正逐步变为现实。
此时的虎牢关,已经不是开始那般节奏了。
来护儿是个暴脾气,水平又非张瑾那般温吞,一来就开始了猛攻。
再加上北面的王世充带了大批战船进场,原本临水的一面天险,此刻倒成了利于隋军进攻的区域。
就在翟让与徐世积闻听单雄信兵败,急吼吼的前去接应时,十艘加装了投石机的战船在河面一字排开,正对虎牢关的北面城墙狂轰滥炸。
“来了!都蹲下!避炮~~!”
裴行俨自城头挥舞手臂,嗓子带着沙哑,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盔甲上还糊着厚厚一层血痂,一动弹就碎屑乱掉。
话音落下,城墙上的士兵便纷纷抱头蹲下,死死的躲在耳墙后方。
“咚!”
“咵啦!……”
十枚人头大小的石弹呼啸而来,有些砸在城墙上,还有的飞过耳墙,擦着士兵的头皮落到墙头,撞飞后面的武器架。有几个倒霉的被弹跳的石弹撞到,当场就软在了地上哆嗦,喊都喊不出来。
这一段城墙是没有门楼的,大家只能靠耳墙掩护。当然即便是有,裴行俨也没打算进去。
西门上的门楼都快被砸成马蜂窝了,他爸爸宁可站顶着箭雨站在城头督战,都不敢再进去。
待到声响一停,趁着隋军装填的时间,裴行俨便起身呼喊。
“床弩准备!”
真要比起装备来,虎牢关其实也不差,甚至还占据优势。
毕竟是河洛八关中最紧要的关卡,洛阳东面门户,除却粮草辎重齐备,诸如投石机、床弩、檑义夜、狼牙拍等也是常备军械。这会儿倒便宜了裴仁基,成了他防守的利器。
随着裴行俨一声令下,耳墙后的士兵急忙起身,几个人一组把耳墙后的床弩推出来,装填上标枪一般的巨大箭支,并点燃箭头上的油布。
“瞄准有石炮楼船射!”
裴行俨呼喝着下令,瞬间便有十几道黑影“呜”的一声带着火光飞出。
大家如此交锋也不是第一轮了,王世充这边早有准备。投石机发射完毕,船只便开始操纵后退,待装填完毕才会靠近。
不过床弩的射程可比投石机远多了,大船操纵起来有些麻烦。每次还是会被裴行俨逮到机会反击。
只听远处几声脆响,已然有弩箭射中楼船,瞬间带出一股浓烟。还有些船舷上的士兵躲避不急,被巨大的箭支射中,生生“折断”在船上。
然而造成战果的只有五箭,其余不是射歪了,就是因为楼船已然过远掉进了水里。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
双方好似都不太在意,仍旧你来我往,打得热闹不已。
裴仁基也是没办法。
原本北面城墙是没有守卫的。毕竟不远就是河道,沿岸的地面连个云梯车都摆不开。但谁能想到,朝廷来攻的几路兵马里居然还有水军。
王世充第一次出现就打了老裴一个措手不及,险些被江淮新军杀进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