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德只听个开头,就知道有人在想桃子。
“可是殿下,如非此法,便要走别的路子。要么加税,要么上奏陛下支取国库。这非是小数目,只为延长那河北战事,却是……”
温大有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也很明白。
你为了淹死邻居,把自己家的水龙头拧开,那和淹死自己有啥区别?就算真把魏刀儿和窦建德都拖垮了,届时你还有余力去收拾他们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去选址统计,钱嘛,我来想办法!”
李大德也是一脸官司,挥手把欲言又止的温大有赶走,仰头靠在椅子上,不知在琢磨些啥。
“殿下,”
下首的杜如晦看了他一会儿,才轻声道:“温县令也是想为殿下分忧,非是……”
“我知道!”
李大德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明白杜如晦想表达的是什么。
这一次温大有进言,很有打着朝廷的旗号为世家某福利的嫌疑。杜如晦是想叫他别误会。倒不是看温大有顺眼,而是在当下这个时代背景里,和世家合作才是许多封疆大吏惯用的手段,便是朝堂也都乐见其成。
不用动用国库,不用劳民伤财,只是分些还不知道有没有的利益出去,就有人把事给你办了,何乐而不为呢?
“我就是不想再走这种老路!”
李大德哼道:“这次马邑边军整体换防到晋阳。下一步,我打算让涑水军南下去河东,让冯立北上去把我三姐换回来。这么做,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杜如晦自然是明白的,但涉及到军权敏感,又不是他负责的事,便只是强笑了笑,微微拱手。
“所以啊!”
李大德坐起身来,撇嘴哼道:“老子为了防止武将徇私,把军队都调动起来了,又怎么可能让民政继续原来那种王令不下乡的旧模式?还想要老子的兵工厂?也不怕把牙崩了!”
“可是,殿下,此事非一日之功,河北之事又拖延不得。短时间内,要如何筹措这样一笔物资银钱?”
杜如晦可不听他的慷慨陈词,彼时还以为这货想以名目增加山西道的赋税,脸色便难免失望。
他懂这位赵王殿下的顾虑,此前也不是没人想过甩开世家单干的,比如王莽。可结果怎么样呢,还不是两头都不讨好?
拒绝与世家利益往来,就意味着这重担要落在百姓头上。就算强势如杨广,该安抚世家的时候不也得捏着鼻子认下么?你比杨广还牛逼?
李大德当然不敢与老杨相比,但有一点,老杨与他肯定是不同的。
老杨可不会放下身段去做生意。
“你跟我来!”
冲杜如晦招了招手,前者转身出了后殿,招呼张小虎和乌大宝陪着,却是径往西面嘉福殿的方向而去。
当然不是去烧烤的。
在嘉福殿西临的西门楼下,有一排靠宫墙修建的青砖库房,乃是赵王府的私库。从某杠精六月份入晋以来,西门外送钱的马车就没停下过。
中条山的蚊香工坊自三月开化以来便已然开工。最开始就只是闲着没事干,按某黑心公家的吩咐囤货。而等到长安之战结束,谷吉等管事入京在各坊开了铺子,这势头就变了。
神潭大峡谷内的工坊日夜开工,晾晒蚊香的木棚都是按里算的。一车车的成品拉进长安,再把一车车的铜钱拉回来。
到后来据说是因为铜钱实在是没地方放了,一众管事们一商量,言说左右这钱都是某黑心东家的,不如直接送他家去吧。
于是乎,北上的马车就开始络绎不绝。
李大德这段时间的精力压根儿就不在这件事上,府内一应开支全都丢给了小桃儿。他只知道貌似蚊香还挺受欢迎的,连王氏都眼馋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赚了多少钱。
毕竟两文钱一盘的东西么……
要不是这次温大有提出来,杜如晦又质询,他压根儿也想不到这上头来。
“其实这兵工厂,只是第一波投资是大头。等到后面生意做起来了,有源源不断的利益进账,总能再填上。咱先看看我这边能有多少,要是差的不多,我就找大哥二哥再借……”
李大德一边说着,一边命人拉开最南侧一间府库的大门。
话还没说完,就听“哗啦”一声巨大的声响,随着惨叫,开门的乌大宝已是被门内汹涌而出的铜钱埋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