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眼，那高高玄在天际上，那人的身影……
成匀握剑的手不由猛地收紧。
只是一眼！
哪怕那个人，已经变了太多！
可是他还是认出来了！
无数次梦回！无数次想念……
在他的剑道轮回中，这个人，已经成为他的执念！
他的弟子！他的弟子回来了！
“杀啊！杀啊！”
威能巨大的飙风，吹得天梯有些不稳。
想要打开破碎的九天之巅……
她的时间不多了！
“天苍！”
“天苍！”
“天苍！”
“嗡嗡嗡！”
平静的万道宗，突然晃动。
只余下几个几岁幼童的万道宗。
才不过几岁的几个小家伙，面对天地的震动，都有些慌乱。
但是，也只是短时间的不知所措。
身为如今万道宗的大师兄和掌门人。
尚凡，让自己镇定下来。
小小年纪的小少年，面容严肃，安抚仅剩的几个师弟师妹。
他是大师兄，他不能慌！
克制住自己有些发抖的身躯。
“大……大家不要慌！大家不要慌！”
“师兄……师兄，这是怎么了？这外面是怎么了？”
尚凡拉过最小的师妹。
“小师妹，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小姑娘泪眼汪汪，几个小娃娃不由紧紧拉住彼此的手。
“师兄……老祖师傅师叔师兄师姐……他们还会回来吗？”
尚凡不由透过结界看向暗沉的天际。
“会……会的！他们一定……都会回来的！”
地面震动的更加厉害。
“轰！”
一声巨响，吓的几个小孩子脸色苍白，却死死的咬着牙，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巨大的剑身上面布满了苔藓泥土。
五百年的沉寂，让天苍的意识都有些模糊。
此刻，那仿佛刻入神魂深处的声音……
“天苍！”
“天苍！”
“天苍！”
天苍的猛地睁开眼睛。
是她！
是她回来了！
是她回来了！
“嗡嗡嗡！”
地面裂开，巨大的宽剑疯狂颤抖，身上的尘土苔藓落下，露出了剑身原本的模样。
“咻！”
巨剑彻底挣脱开来。
“师……师兄……你们看！那……那是什么？”
几人望去，不由齐齐一愣。
尚凡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万道宗供堂里的一个画像……
女修，执剑而立，绝美、清冷、英姿飒爽……
而女修手里握着的那把剑……
就是这把！
万道宗的传奇！
托月峰的传奇！
整个从游三千界的传奇！
是寂老祖的本命剑！
“咻！”
天苍回归！
寂璃紧紧的握着天苍。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寂璃轻轻的不由失职摩挲了一下剑柄。
“好久不见……天苍。”
熟稔的语气……
是啊！
好久不见！
整整五百多年！
五百多年的分离！
再见时……沧海化桑田，物是人非……
而她……
满头白发，满身血迹疤痕，仿佛暮年老者……
这几百年，她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天苍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出口。
可是在这一刻，却选择的沉默和相信。
“你……可还愿意……与我一同……战斗？”
沙哑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主人……阿璃……我是天苍。我将与主人永远站在一起！”
不管多久！
一万年！两万年！亿万年！
天苍寂璃。
“主人……阿璃，你不可以再抛下我了……好不好。”
寂璃抿了抿嘴，微微一笑。
“好。”
“不可以骗我。”
“不骗你。”
寂璃闭眼，耳边是无边的厮杀声，眼里是无尽的血色。
天苍震动。
寂璃抬眸，风吹起遮挡在额前的碎发。
寂璃佝偻着的要慢慢笔直。
“天苍！”
“嗡嗡嗡！”
“天巫弓！”
空间灵力震荡，无数灵力向着寂璃聚集。
巨大天巫弓在空中凝聚而成。
寂璃只差最后一步，就成为神明。
没有了等级的压制，天巫弓彻底大开。
巨大的弓身，在那撕碎乌云的阳光照耀下，闪着神圣的光辉。金色的符文若隐若现，与弓身上栩栩如生的雕刻相互交应。
天巫弓一出现，乌云笼罩的天际，似乎都亮堂了不少。
细碎的阳光一点点挤开厚重的云层。
寂璃左手执弓，右手拉弓。
灵力化形，无数符文闪烁出现，最后汇聚成一只透明泛着金色的箭。
在利箭形成的刹那，长空界的所有生灵，似乎都感受到了一股气息……
异族也感受到了，只不过，他们感受到的却是毁灭的恐怖，离得近修为低一点的异族，不由纷纷后退。
螟风咬牙，全身气血翻涌。
“咻！”
利箭破空！
巨大的天穹仿佛出现了一个黑洞。
天空笼罩的乌云，在利箭破空而出的刹那，被纷纷震碎。
“轰！”
箭羽爆发出的能量，与破碎混乱的时空隧道直接撞上。
顿时天地一阵嗡鸣。
寂璃的身影也就是乘着这个时候，冲天而起。
巫息赶到，就看到如此场景，瞳孔不由猛地一缩。
螟风见到巫息，不由大喜。
“巫息！快！快动手！绝对不能让那个修士继续下去！”
他有预感，若是这个女修继续下去，他们异族所做的一切都将是白费力气了！
巫息能够在这个时候赶到，还不受影响，出乎他的意料，但是，此刻却不是追究那些的时候。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阻止那女修！
只是过往一向与他们异族站在一边的人，似乎此刻并不想听他的话。
螟风眼里闪过阴翳。
这个巫息的来历神秘，虽然是这方世界的修士，但是却十分厌恶这方世界的一切。
他们异族虽然入侵这方世界，但是更多的是想要霸占这个世界的资源，找到足够的食物!
但是巫息不同！
他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能够与他合作，也只不过，是看中了他的一些本事，利用他。
不过，他也知道，巫息也不是个蠢货，与他们合作，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双方都有自己的目的，双方都利用彼此，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过往都好好的，合作的也算是愉快！
可是今天这个巫息却不想继续下去!
这怎么可以！
“巫息！你还愣着做什么！你不是讨厌这个世界的一切吗！？你不是想要毁灭他们吗？你还在等什么！”
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要打开九天之巅的修士无数，神族魔族后裔都有。
可是从来都没有修士成功过！
他们那般准备隆重，都以失败告终！
这个女修……
可是哪怕如此，心中那股迟迟挥之不散的阴霾却让螟风不敢放松，哪怕是一丝可能！
有时候也是不能够赌的。
螟风的话，巫息自然是有听到。
他是讨厌这个世界，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可是……那是没有神族觉醒，打开九天之巅的前提下，不是吗？
他在这个女修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是巫族的气息！
是神女的气息！
更是十九的气息！
这个修士身上有巫族血脉！而且有十九的传承！
她的气息，以及手里握着的那把弓，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明明应该陨落在下界时空长河中的修士！
那个他曾经十分看好，最像那个人的修士！
也是他厌恶的……
若是她能够打开九天之巅……
神族重现……
那么，世界重新洗牌！那些蝼蚁！规则都将会被打破！
到那时，他会教她，也会让她成为这世间真正的神明！
也会帮着神明打破那令人厌恶的一切！
他将会是神明最忠诚的信使！
所以巫息没有动，甚至双眼有些发亮的看着寂璃。
他有些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只是还不待他有所期待，之间直直飞向天际的寂璃，再次拉弓满月。
对着混乱的时空隧道又是一箭。
“嗡！轰！”
寂璃吐出一口血。
天际的阳光透出的更加多了。
地面开始震动，灵力暴乱。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惊起千层浪。
一声起，接二连三的声音此起彼伏。
还在战斗的修士和异族终于停下了手，都不由震惊的看向惨叫处。
只见一个异族在阳光的照射下，表层的皮肤出现一条条裂纹，还正在以迅猛的速度，向着身体的周围扩散！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他这是怎么了？”
“是那阳光的问题吗？”
“可是先前不是也有阳光的吗……”
是的，先前的阳光虽然没有如今这般，大部分都被厚重的乌云笼罩，暗沉压抑。
如今的天际，乌云被层层震碎，阳光透过云层，倾斜在这片大地上。
很暖，很舒服。
可是这么多年了，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阳光对异族有如此功效！
要是阳光这般厉害！那这片世界，还有异族的容身之处吗？！
没有！
若是阳光如今日这般厉害！
这片寰宇，就不会有异族猖獗这么多万年的事情了！
巫息也感觉到皮肤有些灼烧般的疼痛。
不由下意识的抚摸向自己的脸。
忽然一顿。
这……这是……道！
这是道息所化的光！
她……难道不是神明？
是天道化身？！
巫息瞳孔剧烈收缩。
他猛地看向寂璃。
巫息厌恶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包括他自己！
可是他最憎恨的却是那个创造出他们，却格外残忍，造就世间无数黑暗和不公的天道！
若是这个修士不是所谓的巫族神族！
是那个他最厌恶的天道化身……
巫息不由想到，这个女修的诡异，不由眯眼。
若是真的如此！
巫息眼中杀意沸腾！
卑鄙的天道！
是想要再次借着巫族，完成他那恶心的规则吗？！
借着巫族的血脉身份和力量，进入这片寰宇！
他不是高高在上，时间万物不入眼吗！？
当真是一如既往的卑鄙和虚伪！
若是如此！他宁可这个世界再无神明!
一切都毁灭！
他不能让这个天道的傀儡打开九天之巅！
螟风焦急的甚至有些卑微的祈求巫息，眼中却是满满的憎恨。
而就在他再次开口的那一刻，原本静静呆在原地不动弹的巫息却动了。
巫息的身影向着天梯而去。
在踏上天梯的那一刻，本就被混乱时空隧道搅动的不稳的天梯，开始剧烈颤动。
在踏上天梯的刹那，巫息感受到脚底接触天梯的地方，传来一股炙热的灼烧感。
“滋啦！滋啦！”
仿佛赤脚走在被烈火烘烤的地上。
疼痛传开。
巫息眼神不由再次暗了暗，身上的黑气不断渗出。
自他自我放逐，由神堕魔之后，除去一开始的韬光养晦，很少有人和事可以伤到他！
如今，又是这个女修！
果然！天道还是这般让人厌恶！
天梯因为巫息的进入，剧烈的颤动摇晃，隐隐有不稳散开的趋势。
成匀大急，想都没想，身形向着天际而去。
但是真正的寂璃和天梯却是在最混乱的时空隧道中。
修仙界众世界看到的，不过是从那里透过法则，投影到各个世界的一个虚像。
成匀找不到方向，更加着急。
身处战场的明兰自然也看到了天际的影像，看着那狼狈的身影，不由有些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她终于再次出现了……
她回来了！
五百多年的祈祷，不惜用燃烧灵魂的禁法，祈祷她的平安！
他的神明终于回归了！
这一次，他要与她共同战斗！
明兰眉心一热，一滴精血逼出体内。
“灵泽一族，听我号令！”
异族此刻被那股毁灭的力量震慑，无法全心全意战斗。
明兰带领着这些年好不容易恢复一些族人的灵泽一族族人，快速组阵。
利刃划过，鲜血滚落。
闪着血色的符文出现。
接踵而来的是从这些修士身上传来的一点点灵光。
在这些年，除去灵泽一族的祖先，他们听得最多的就是那位！
信仰……
不仅仅是明兰！
越来越多的灵光透过阵法出现。
灵光飘飘荡荡，向着天际飘去。
随着巫息的越发靠近，天梯震动的更加厉害了。
巫息身上的黑气越发浓郁。
“去死！”
大掌向着还在困难前进的寂璃挥去。
“轰！”
寂璃快速闪避，可是因为身体几乎到了极限，闪避的速度还是跟不上以前，鲜血一点点染红。
“阿璃！”
成匀双眼猩红，神魂不断延展，想要找到，那个与寂璃连接的空间。
可是遥远的在仙界的寂璃，让他找不到前进的路。
战场上，悉风猛地捂住心脏。
疼！
太疼了！
仿佛灵魂都在被撕裂。
寂璃！
阿璃！
十九！
悉风猛地一震……
脑海中再次闪过许多画面。
那些画面从轮回秘境中开始，仿佛很遥远，遥远的十分模糊。
可是，那轮回镜中，悲痛绝望、愤怒后悔的情绪却挥之不去！
此刻见到那身影，悉风不由再次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心脏。
鲜血滴落，犹如遥远的万万年前。
“十九……”
巫息再次向着寂璃挥去一掌，这一次，迅猛非常，直接向着寂璃的面门而去。
眼看就要打到寂璃，突然神魂猛地一痛。
动作一顿。
就是这一息时间，寂璃再次堪堪避开。
“轰！”
天梯摇曳，风声呼呼。
巫息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那里此刻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神识中，似乎有一道微弱的声音。
“我……我不会……不会再次……让你……伤害她！”
巫息猛地捂住头。
“啊！”
疼痛撕裂灵魂。
巫息心中已经惊涛骇浪。
他……竟然经过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消失……
为什么？
执念吗？
对她的执念吗？！
巫息想到那人，曾经被刻意淡忘的模糊容颜似乎渐渐清晰了起来。
“十九……”
“不！她不是十九！她不是十九！她是卑鄙的天道！她是卑鄙的天道！”
“神族！神族……若是没有卑鄙的天道！我应当是能够与她……与她永远站在那九天之巅！受万灵敬仰！是天道卑鄙！是他！是他害的巫族全族被杀！是他害死了十九！是他！我要杀了他！”
巫息双眼血红，身上的黑气沸腾。
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气之中。
一把掐住寂璃的脖子，满脸狰狞。
“都是你！是你不仁！是你不公！是你！都是你！”
寂璃挣扎，鲜血一滴一滴滚落，落入时空中。
“巫息……”
巫息对上那双寂静的毫无波动的眼神，不由一愣。
握着寂璃脖颈的手，不由颤了颤。
十九……
太像了！
太像了！
当初，她也是这般看着他！
她高高在上！是神巫族神圣的不可侵犯的十九神女！
是巫族引以为豪的天之骄子！
是最有可能登上九天之巅最高处的人！
而他……
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蝼蚁！
世人厌他弃他！
世间不公！他越是卑微！越是痛苦！越是不幸！
那不公的命运，就越是紧紧锁着他不放！
父母不亲，家族厌弃！世人欺压！好友背叛！他最亲近的人也一个个离他而去！
是十九带他回了巫族……
他也想过……想过，在那醉人的午后，与那人一起，就那般，一直……
可是命运不公！
连他最后一丝温暖也要剥夺！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可以推翻这不公的世界！
推翻那虚伪的天道！
巫息不由再次紧了紧手。
任由悉风的神魂撕咬他的灵魂。
他们两个本是一体。
只是那个傻子，经历那么多之后，却依旧选择站在那些世人的那边！
愚蠢的无药可救！
如今更是愚蠢的想要来通过神魂攻击，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来伤他！
可是，在这污浊的世界轮回了这么多世，修为一损再损！神魂一削再削！他拿什么跟他斗！
“天道，你不仁不公！摧毁你！创造出一个完美的世界！创造出一个真正的神明！”
“呃！”
脖颈上的大手，不断收紧。
模糊的视线，透过亿万星辰，她仿佛看到了那些焦急担心的眼神。
“阿璃！”
师傅撕心裂肺的声音。
“阿璃！”
寂璃模糊的视线越发模糊了起来。
“师傅……”
“轰！”
扶风带着成匀，苍衍撕开了空间隧道，在一层层的空间壁垒中，企图寻找那最薄弱的空间节点。
可是从游三千小世界距离，太过遥远……
太过遥远……
“阿璃！阿璃！你答应过师傅！你答应过师傅!你说过！你会平安的回来的！你食言了那么多次！这一次！你不可以再食言了！”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寂璃模糊的意识，再次强撑起一点清明。
她还不能倒下！
“巫……巫息，这世间的神明，有……两种。”
两种？
巫息眼神阴冷，嘲讽的看着寂璃。
“怎么，作为天道的化身，还想要告诉我，所谓的两个神明？你是傻了吗？！这世间只有一个神明！哈哈哈！不会是被天道忽悠傻了吧？这世间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神明！而我会让那个真正的神明诞生！摧毁你创造出来的虚伪世界！”
“咳咳咳！这世间……有两个神明！一个手握星辰，力掌乾坤，他生于天地，立于天地……他拥有无上的力量，不可撼动！”
“可这世间还有一个神明……他生于天地，也立于天地……他也拥有无上的力量，不可撼动！”
“哈哈哈！你是傻了吗？两者有何区别？蠢货！这世间！只有一种神明！”
寂璃微微闭眼，唇角不由微微上翘。
“两者……不同的……”
“前者无情无欲，后者……”
“闭嘴！你闭嘴！你这个蠢货！那不是神明！那是蠢货！那是蠢货！这世间只有一个神明！”
巫息收紧大手。
寂璃脸上暴起青筋。
“想要成为真正的神明！就你也配！就你也配！”
“呃呃！”
摇晃的天梯彻底崩塌。
寂璃身形如同破布般跌落进破碎的混乱空间中。
“阿璃！”
“阿璃！”
“阿璃！”
寂璃的身形在暴乱的时空之力下，爆出无数血色。
“天苍……”
“主人！”
笼罩在众异族身上的那股威压猛地消失，众异族不由有些失力的跌落在地。
看着才打开一点点门的九天之巅再次关上，长空界的修士眼中的光，不由一点点暗淡下去。
直至一片漆黑，只剩下望不到尽头的绝望。
绝望蔓延……
突然，在黑暗的虚空中，出现了一个光点，接着，越来越多的光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