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人心惶惶,十里山上所有人都乱了,遍地哭嚎声,光听声音,竟像是让人掳走了七八个女子。
“莲莲,放信号,去要狗。”
杨玉英一声令下,人嗖一声蹿了出去,眨眼没入茂林。
燕王妃惊道:“这姑娘好身手。”
她看对方的小侍女,在山林间穿梭时足不点地,轻功极佳,连侍女都如此,当小姐的肯定更不简单。
这侍女也似乎对她家小姐非常有信心,根本没有担忧的模样,随手扔出一信号烟花,沉稳地冲燕王妃行了一礼,这才离去。
燕王妃颇惊讶:“没见过这姑娘,京城的高手,还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我不可能不认得。”
她身边一位容长脸,五官略有些僵硬的婢女,到是对今日佛母诞日盛会上各家的小姐十分了解,低声三言两语解说了那姑娘的身份,燕王妃愕然扬眉:“这不胡说?普通的县令家的闺女,能有这份能耐?”
燕王妃略一沉吟,又摇摇头:“既能顺利入京,还这般张扬,便是她的身份有些问题,那也不怕人查。”
说着,又是一笑,“时修远这孩子捡了个大便宜。”
时修远和邹词,还有静山伯府的两位公子,戚明,戚正,都带着家丁,组织了人手,进山搜寻。
戚正和戚明最是焦虑。
他们两个虽说对自家这个妹子,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陌生。
好像从小到大,他们的视线所及之处,唯有表妹,自家那妹子腼腆怕生,从没和他们亲近过。
但再陌生,那也是亲妹妹,此时出事,焉有不急之理?
此时搜山的人很多,但是十里山也是真大。
周围茂林密布,一眼望去,就如绿海碧波,别说几个人,十几个人,就是有百人分散开来隐藏,都不大好找。
幸亏人手充足,戚明神色冷厉:“京兆府是做什么吃的,居然让贼子闯到十里山。”
戚正脸色发白,冷声道:“不用担心,芳龄一定没事……我就不信,这帮人还会有飞天遁地之能。”
说话间,嗖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逼时修远面门。
这箭的速度之快,迅疾如闪电,戚正骇然变色,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说,时修远鼓足力气身体向下折去,却已是来不及,电光闪石之间,又是一声箭响,时修远眼前仿佛划过一道流星,侧面一箭飞至,恰到好处地抵住时修远眉心处的箭尖。
一阵火化喷溅,燎了他的一缕发。
时间其实很快,戚正,戚明两兄弟却又觉得无比漫长,他们齐齐扑过来扶住从马上跌落的时修远,三人一同向着箭枝飞来的方向看去。
“傅……”
戚明猛地捂住胸口,一阵剧咳。
戚正小声问道:“我看错了?”
时修远勉强站好,靠在树上略略调匀呼吸,刚才那一瞬间,他没有反应过来,好似连移动都只移动了一点,但就是这一点,已经耗尽他全身的力气,此时汗水涌流,浸透衣衫,面色也是青白透明,没有半点血色。
“是傅香香。”
就在之前一瞬间,傅香香穿着那身藕荷色的百褶裙,踏着树枝,飞跃而出,转瞬就冲入密林中。
此时三人还隐约能看到那一抹倩影。
戚明沉默半晌:“……现在闺阁女儿们武学教导,竟然如此严苛不成?”
那一箭,时修远避不开。
时修远本身是将门出身,他虽然读书习文,可本身功夫没有搁下,从五岁起,每日习武不辍,便是如今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花费在读书上,习武的时间越发稀少,但早年底子打得好,他的武功不能和京城第一流的高手比,却比同龄人强出几倍。
但即便如此,他也避不开刚刚那一箭。
戚明自幼好武,从小对于高来高去的江湖高人,崇拜非常,只是他本身天资有限,而且在吃苦上也并无天分,所以只会些骑射工夫,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远算不上高手。
可他对京城各家高手了解甚多。
要说射箭,京城官家弓箭最好的该当是禁军黄杨黄将军,箭术如神,射箭之快,他是亲眼见过。
那日一行飞雁,黄将军一箭射下三只,当真是英雄了得!
从那以后,他就以为黄将军的箭术当世第一。
但今日贼人这一箭,快得他离得那么远,都能感受到重重威压,可怕非常,明显比黄将军带给人的压力更大。
戚明才因为贼人饱受惊吓,陷入绝望,还没回过神,就见他家妹妹一箭射中了对方的箭尖,眨眼横跨小半座山头。
那贼人被惊得逃窜,显然连和他家小妹妹对敌的勇气都无。
林中忽起呼啸声,远远惊见刀光剑影。
紧接着,前方远处一声惨呼随风而至,分明是戚芳龄。
“小妹!”
戚明大惊失色。
时修远飞身上马,点齐了人手纵马狂追而去,戚家两兄弟也顾不上琢磨自己脑子里各种莫名念头,齐齐追了上去。
十里山除了山道周遭,寺庙周围的地处,都是万里无人烟,猎户和采药人都很少深入山林。
寻常人钻入林中,抬首不见天日,不熟悉山林的甚至有很大的可能迷路,从此陷入绝境。
戚芳龄昏昏沉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人抗在背上,无数高大的树木在眼前晃过,她不禁有点晕,左右隐约能看到些人,有人背上背着麻袋,也有人直接扛着被掳来的人。
她能听到抑制不住惊恐的哭声,显然这些被掳来的孩子很害怕。
就在这时,后面追上来的一贼人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冷声道:“遇到点麻烦,大哥说,不留太多累赘,择一两个做人质,其他的杀了了事。”
话音未落,一刀已斩向戚芳龄的脖子。
戚芳龄失声尖叫,脑子里一片混沌。
刀光照亮了她的眼皮,寒气森森,但也只一瞬间,她腰身陡然被卷住,身体一轻,整个人就倒飞出去,砰一声撞在软绵绵的怀抱里。
戚芳龄浑身发抖,嘴唇轻颤:“香香!?”
她竟被傅香香单手搂着腰抱在怀里,血腥味褪去,只闻到一股清幽的,动人的香气,不浓烈,却让人整颗心都平静下来。
“香香,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