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汗青冷声道:“危险多得是,蹦极危险不危险?开车危险不危险?坐飞机危险不危险?运气不好的,人在家中坐,天上也有可能掉块石头把人砸死,危险就不吃饭了?”
俞元音一噎,也拿这位公子哥没办法。
两个人正呛呛,外面忽然一阵急躁的脚步声,俞元音蹙眉,连忙转身出去,不多时,志愿者营地这边喧闹声四起,到处是纷乱的脚步声,只听有两个女同学高声呼喊:“有孩子陷到沼泽里去了,快去帮忙啊,救命!”
一群学生一听,乌压压一片向外冲去。
张汗青蹙眉,隐约听到外面有小孩在哭:“哥哥说,那片草皮下面有河,河里的银鱼可好吃呢,城里来的大哥哥出一百块钱买一条,卖了鱼,我和妹妹就能去市里玩了。”
“呜呜,哥哥,我不要哥哥死,我不要出去玩,我要哥哥。”
张汗青愣了下,额头上渗出一丝冷汗,扔下手里的鸡腿拔足狂奔,和一大群学生一起冲出营地,向北不远,就看到一片泥淖沼泽。
整个沼泽一眼看去不起眼,但是仔细一看,却是暗藏杀机,危险重重。
四下张望打量,只能看到一件灰扑扑,脏兮兮的衣服,还有半截断掉的草绳,哪里还能见得到人?
“哥哥,哥哥!”
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拼命挣扎着要冲过去,被两个老师一人一个死死抱住。
众人心中都暗道不好,有两个学生扔了块石头,转瞬间石头就没了踪影,众人吓了一跳,一时间是束手无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孩子的哭喊声越发响亮,这群主要以学生为主的志愿者,很少亲眼看到如此悲惨的场面,心中难过,不禁垂泪。
“请让一让。”
大家正沉浸在悲痛中,只觉得身体被一丝很轻柔的力量一推,就不由自主地向一边跌去,回首一看,只见一个年轻女孩子像条游鱼般,沿着众人分出的缝隙钻了进去。
她步履轻盈,速度很快,眨眼间人便到了沼泽旁边。
张汗青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看到这女孩儿,只觉有点眼熟,半晌才反应过来:“杨玉英!?”
这女孩儿分明是他那个亲妹妹。
杨玉英取出安全绳,一头直接抛起,扔给随后赶过来的许书,握住另一边,侧耳听了半晌,随着风吹草动,她一步步轻轻地向前走去。
“啊!”
学生们不由惊呼。
许书抹了把汗道:“玉英小心些。”
杨玉英一脚踩在沼泽上,只觉双脚一沉,随即整个人趴下,四肢舒展开。
张汗青眼睛抽搐,嘴角也抽动不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浑身冒汗。
“该死,白痴,逞什么能!她去有用?人都陷下去了,她还能钻进沼泽里救人不成?”
他是更偏爱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妹雪林。
可眼前这个再陌生,再没有感情,也是亲妹妹,平时就算是个陌生人遇到危险,他还要悬一口气,何况是亲妹。
张汗青一边腹诽,一边死死盯着杨玉英,眼见她四肢着地,飞速在沼泽上滑动,滑了片刻,突兀地一抬头,一闭气,头和上半身骤然向下钻去。
砰砰砰!
张汗青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嘴唇发白,浑身发冷。
其他人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眨眼间,杨玉英只剩下两个鞋底还露在外面,许书牢牢握紧绳索,汗水已经不是流,而是狂喷。
张汗青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许书忽然感觉绳子一紧,脸色骤变,倏然双腿绷紧,用力向上拉绳子,其他人顿时扑过来一起帮忙,张汗青被挤得一个趔趄,鞋子上让人踩踏了七八脚,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只听一阵惊呼声,定睛看去,就见杨玉英手里拖着个瘦骨伶仃的小孩,正趴在岸边气喘吁吁。
“呼!”
张汗青松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他眨了眨眼睛,把流到眼里的汗水眨出来,再看杨玉英,她身上糊满了泥浆,头发上沾满黑漆漆的东西,形容再狼狈不过。
她整个人跪坐下来,迅速清理那孩子口鼻处的淤泥,开始做人工呼吸。
哪里是千金大小姐的模样?
“她真美。”
身边忽然有闪光灯亮起,好几个学生忍不住把这个画面拍下来。也有学生赶紧去找大夫。
不多时,后头就有医护人员赶了过来,把孩子抬上担架,直奔治疗中心。
人太多了,张汗青本想去找杨玉英说说话,却被人流一冲,再回过头张望,便见不到他这个便宜妹妹的身影。
一直到晚上,终于传来消息,说那个孩子居然真被抢救了回来,如今已经转移到市区的医院去了。
营地一片欢呼声,学生们顾不上疲累,兴奋得睡不着觉,一直嘀嘀咕咕,嘀嘀咕咕个不停。
所有人都在夸杨玉英,说她人美心善,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孩子。
也有人说,她一定是个资深救援师,特别厉害的那一种。
张汗青:“……”
他这一晚上,却是做了一大堆的噩梦,醒来想不起噩梦是什么,总归都和自家那个便宜妹妹有关。
第二日,他踌躇半天,还是打算找杨玉英说几句话,恐怕已经忘了当初他登门时,杨玉英说的那些两家毫无关系,最好互不来往的言语。
可惜杨玉英太忙,他找了好几次,愣是没能见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