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记这群凡人不能辟谷了。”青年无所谓地笑了笑,“他们都饿死了。”
秦悦睁大了眼眸:“你还有没有点道义?”
“我想结婴啊。”青年惆怅地仰首,看着头顶缓缓流动的湖水,“我已经在结丹后期困了三百年,只剩下区区七十年有余的寿元了。不管这个凭借灵芝进阶的法子是真是假,哪怕它只有一星半点的渺茫希望,我都愿意试一试。”
秦悦看了他两眼,声音凉薄:“那你想不想在结丹后期再困上七十多年?”
“你……”青年迟疑地看着她。
“作恶多端,万死亦不为过。”秦悦漠然地点评,“你别想着我会放你出来,你就在这儿等着坐化吧。”
她撂下这一句,正打算走,想想又不放心,又把这个困阵加固了几分。在其外另设了一个幻阵,确保途经此处的修士不会误入而顺手搭救了他。
青年就看着秦悦在几颗石头旁边转来转去,时不时闭眸演算一番,再联想她方才的话,青年的面上浮出不敢置信:“你想把我困在这儿,直到我寿元耗尽?”
秦悦赞许地点头:“不错,尚能领悟我的心意。”
青年瞪着眼睛:“你敢!”
秦悦扬着声调“哦”了一声,看向青年的目光和看一汪湖水没有区别,平静,淡漠,似是面前这人的存在与否与她没有分毫干系。
青年颓然:“你有本事灭杀了我,就这么关着算什么事儿。”
秦悦曾经被困元道钟多年,自然知道这种“一身修为掩埋于此,今生仙路不再前进”的痛苦与绝望,现在却没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反倒觉得此人合该用这种方法惩戒,如此才能让他在往后的孤寂年月里悔恨自己的罪行。
最终秦悦浅浅一笑:“我唯恐脏了我的手。”
青年看着秦悦的身影慢慢走远,满心不甘,一拳砸在了面前的结界上。阵法纹丝未动,显然坚不可摧。
他现在连自我了断的心思都有,只是舍不得罢了——舍不得本可以结婴的一线生机,舍不得唯他一人知晓的湖底漩涡,舍不得这繁华世界,浩浩仙途。
但他却只能在这待着,坐视着自己的寿元一点一点地流逝,等着自己坐化的那一天来临。于他而言,求死不忍,求生不愿。
那个女修真真会折磨人——她是算准了我这般两难的心境吧?生之于死,于我而言,不过是多看几年静湖的水,多回忆几回此生的遗憾。
她明明只有炼气七层啊,我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焉知她没有把我当成一粒尘埃?我的自信与骄傲在她眼里像是一场闹剧。她是隐藏了修为的道君,还是下凡历世的仙人?若不是我向凡人索取灵芝,她恐怕半点不会注意到我这个七百多年还不曾结婴的平庸之辈吧?
或许,她是对的吧,就算我凭借这般拙劣的手段得来了结婴的机会,我也终究是个作恶多端人性泯灭的修士,即便她不来料理我,也自有我的心魔给我谴责,让我良心难安。
愿我来世,能像她一样心怀仁义,福泽苍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