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瓠犀没有在意,认为那不过是一次美妙的错觉,索性不在纠结,大大方方的坦然承认,耸了一耸清俏的肩头。他们的命运拴在一起,一损俱损,甘修雎深深觉得是连累这个浅殇的女子,让她一踏入红尘,就也恓惶不安,没了闺阁里的娟秀清丽,甚至添为贾厉,沾染了江湖上凄厉、狠绝的血腥,如洒满了河塘里被泼溅的荷叶,隐隐散发出丝丝缕缕腾腾似蒸烟的热气,鲜活若晕,活色生香。如果她知道北静荒厄娶她不过是一次美丽的邂逅,甚至凄美的背后是蓄意的阴谋,不知她能否承受的住,拿一杯琼浆,来麻痹自己,这一丝的不忍,千头万绪,总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也伤神困扰。
沉沉树下,揭过红尘的侵袭,试问皱眉的幽思,停驻在一袭博弈的孤袍里,他就是北静荒厄,铁未销的静匿在那里,此刻的尘埃落定,已然沉寂了。明越两败俱伤了据传府的高手皇之首,他们的问责都随着一切的筹算,变得不复存在了,今后皇室的责难不可避免了,只不过面对名动宅的弹劾压制堪堪被提前罢了。
北静荒厄琢磨着自己较为俊秀的手指,清峭冷峻,如今的江湖不在由他们做主了,这京畿之地的风起云涌,早也按耐不住,跃跃欲试了。南方的绮丽不足以抵挡北方的豪迈,所以满处诗歌遍野的秦淮风月持续不了多久了,十里长干的表里,耽逸了腐朽的奢靡生活,荒废了身骨,直至蓬松未醒,睡眼朦胧,睁开来就也形同末日荒途,这让他很是嗤之以鼻,大为恼火。曾今的他们想要振作,奈何早也行将朽木的朝堂,被蛀虫蛀空,两府的没落,致使据传府一家独大,俨然扼制了南陈的命脉,偏偏陈主的倚重,更令它凌驾于中流砥柱的名动宅之上,罢黜了诸多谏言劝上的能臣名士,只为保持皇权的巍巍不被世人所淹没,昔日武帝陈霸先的辉煌,被他们这些不肖子孙消磨殆尽了,中兴的宣帝陈顼不过是昙花一现,稍稍改观了一下这沉沦、堕落的风气,结绮、临仙、蓬莱三阁的奢侈,顿时让这挥霍的空乏变得变本加厉,耽于享受了。权倾朝野的老王爷皇据不禁摇了摇头,这就是他不惜出山,为他铺陈皇道清理帝业路上的一切障碍,所扶持的皇帝,奈何也成定局,不可逆转了,不然刚刚安定下来的南陈,势必又出现一次内耗权斗,削弱国力,让北方的挥师渡江来,多添了一丝胜算。
裂开缝隙的平阶台墀上,有两人一触即分,只见其中一人肩脯受挫,俨然起身不来,另外一人从台阶上滑退下来,几乎站立不稳,几番趔趄才稍稍停顿下来。后者就是铁铉横,那倒在平台地上的乃是以箭术着称的韩铁燎,经过激烈的拳脚对战,两人都也疲惫,不堪重新凝聚劲气,来较量修为。所以不论此行有否收获,他们都一败涂地,皇之首的重挫,意料之外,而敌方仅仅损失一些子弟兵,北静荒厄还是寂静若伏的安坐在那里,不动即伏厉四方。
“罢了!”韩铁燎一拍坚硬的平地,洒脱的仰起弯伛的身躯来,沉沉啸厉的道,“铁兄,可否念在昔日的情谊,就此罢手,以后我两兄弟不在过问名动宅及据传府的事情,安然为南朝的军旅,谋一份绵薄之力,可否!”他唏嘘感叹的娓娓道来,竟然落寞又不甚惆怅。“十三霜点披带行”,说的就是他们仅存的缇骑廷卫两兄弟,现在从戎军中,算是最好的归宿了,投效报国,以慰昔日的同僚袍泽,那一份坚韧的慷慨激昂之心。
铁铉横深邃的睨起了目,他与北静荒厄虽为主仆,但之间却不分臣属,他就此可以做主,所以抚平了燥恶翻腾的内腑后,略微颔首示意,算是回应。
据传府剩下的人仅那位姓莫的府卫及另外一名遍体鳞伤的人,铁铉横鹰厉若星火的目光转投过来,安坐于木榻之上的北静荒厄立刻举起手来,勒令撤去围剿,让北城的子弟兵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此刻的皇之首桑历苦色,坚持不了下去,他一昧的强制撑着,屹立不倒,算是保全了自己的威名,所以韩铁燎的罢手,他几乎不能开口阻止,只要他一发声,那早也压制不住的鲜血,就会按耐不住的流淌出来,不禁稍稍觉得惋惜,松懈了一下紧张又骤沥的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