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领军将军这是谦逊了,小生虽出至管家,但一生仰慕前梁时一代白袍之姿的风采,所以当然不忘这份难以靖平之难的国辱。”管自行抬起氅服之下俊秀的脸庞,眼睛里的一抹亮色耀眼的很是澄净无邪,真挚的似乎一诉衷肠,也不能弥补那甚是无辜的模样,直到沉沉寂寥的说来,听得是那么的细腻,果决。
一衣白袍陈庆之,谁人不识,这管自行果然深谙揪人痛处,也深表同情,鲁广达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北伐河山的豪情,时刻有之,但此刻却是扼守关隘,不让隋师南来渡江才是正经,这种奢望随着淮北陷落,宣帝中兴后,并一去不复返,内心一阵忐忑,才抚平心惊,望着烽燧高台下的城草木深,如声断谯门,寒鸦万点的凄凉,将山抹微云的回首旧事,此刻忆来。
鲁广达笑了一笑,以微不可察的轻叹,不露声色的说道:“那今时今日,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管自行听出了这位站立在城堞边,官居中领军一职手握石头城军权之人,所说的浅殇,原来也这么悲壮与唏嘘。他不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而是想听听他的见解是否不谋而合,他们还是要奉行这汉室正统最后一脉的江山永承,就算手段有些晦暗,过往云烟,只待名编青史诸后评说,于是并伸手除下披罩的沿领,露出了儒生装扮的青簪华发,绾髻如门生。云岭苍翠,羽扇纶巾,何等的翩然出尘。
“这倒是为难小生了,不过外乱伊始,不及内耗频生,如不能团结一致,弥平这些祸根,焉知吾辈不可重塑一次当初淝水之战的盛况。”管自行俊秀的脸上焕发出神采奕奕,他当然想乌衣巷里慕堂前的风流集聚,但不知是北府遴选的谢玄,还是东山再起的谢安,此刻娓娓说来,倒也十分的动听。
鲁广达却是另外一番思绪,时过境迁,如今不在政局清明,他们也不能比拟前人,有的只是争权夺利,管自行所说的祸根,许是这些积累的弊端,也是来至据传府与括易一室的实质争斗,江夏军早也在他回京述职时名存实亡,此刻不过是外调的番军,离朝堂中心久矣,廉波老矣尚能饭否,他鲁广达并如老将的悲凉,守的也仅仅只是这石头城的一隅天险,竟然大陈皇室欲覆灭这些祸根,那么他又能如何。
陆风眠感觉到了这一丝悲呛,沉着冷静,对着也有所取舍的鲁广达困苦忧虑的道:“鲁中军!”
管自行深深一闭双目,感受城台上的一片烟郭肃冷,他的目的也达到,这鲁广达虽是有主见,但却俨然失了权术,他不是不明白这些沉积月累,而是不想在折腾,这仅剩的半壁江山也不能再次颠簸震荡。
鲁广达无奈的垂下了首,他最终还是妥协了,秋日城下草木深,一变的却是换了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