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就是当初北伐时期,收复淮泗之地时的同袍,所以各自熟悉对方的性情及习性,而且白怀出身斥候牒探,与儒将之风的陆风眠交集于一次淮阴之战,那次与北齐的战事从而将大陈的疆域向江淮前沿推进了数百里,让淮河以北,再无征伐滋扰,然而后来的陈朝不振作,导致这些他们这些抛头颅洒热血所换来的疆域又再一次丢掉,所以今番再次交集,却也是对立的阵营,他们的信仰此刻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人守的是军人的使命及铁血;另外一人却留的是无尽的职责所在,堪堪在这样一座陡峭坚耸的高崖上一决高下及雌雄。
白怀扑得很急促,却并非是毫无章法,他凌空蹬在山脉的壁岩之上,也将庞硕的身躯便捷如猿,这种身法脱身于“五禽戏”,所以空中带起的一股紧厉之风,隐隐的透着一根鞭梢卷来的霍霍啸厉,只见他宛若灵猿攀爬,在狭小的壁沿上滴溜溜的一转,蜻蜓点水的将身躯往上竟托了一托,这一式微妙而精彩,恰恰崖间一株松柏弹枝,映衬的他翩若惊鸿,来不及在梢头的枝畔抚掠出一片压痕,并恰似扬尽风帆的逆水行舟气势磅礴的驶过来,庞壮的令人不禁恐而生畏。
陆风眠处变不惊,他紧紧靠着背后的壁岩,一身猎猎风裹的衣袍,彰显了紧绷的肌体,却坚挺的让人过目不忘,难以忘怀那股尖锐的锋利,将犀利的棱角映衬的可以比拟岩壁的坚硬,他冷冷的静待着眼前这位凶悍却堪为对手的敌人慢慢的向他逼近,然后并听到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绳索卷漫的声息,不紧不慢,却异常清晰。
这时搅动周边气息的窒闷之处,扑来一根直直的梢影鞭挞,抽打在坚硬的岩壁上,顿时嗅来一阵恶臭腥风,接着梢影滚动,噼啪如鞭炮炸鸣径直向紧贴石壁的陆风眠飞掠过去,仅这远远的数尺距离,竟然如银河浩瀚,只等这鹊桥相会,堪来一索的牵连。
原来是一根长鞭,它从倒立迎风腾飞而起的白怀腰间抽拔而出,似一条绸带一般软薄,然后一卷一抛,带着一股萧杀循着坠落之势杀气腾腾的鞭了过去,看来他可以翻山越岭,飞檐走壁,想来借助的并是此刻手中这根可以翻云覆雨的长鞭。这长鞭梢头紧厉,砸在岩壁之上,吭哧作响,又因触在壁沿之端,缓解了坠落之势,偏偏腐化皲裂的岩石因震动的波及将山间的树枝藤蔓都纷纷激荡脱落了出来,这一鞭果然惊天动地,而且出其不意,威力竟然强劲的十分惊人。
陆风眠眼泛精光,至及此刻他才面露喜色,白怀被他逼得使出了赖以成名的长鞭,也是与有荣焉,至那次目睹这条吞云吐雾的鞭梢卷来,击杀威胁着他的刺客时,才明白当初名邺将他安置在他身畔的意图,竟然是保他不被敌军刺杀,从而导致战局受损,面对北齐的刺客,他面无所惧,反而欣赏那秀丽如山川江河的鞭影,无尽了旖旎,再次见到,却是如此光景。所以他背贴岩壁时,那份笃定的殷实,从容而握,他要的就是公平一战,这样才有意义,不然将索然无味,赢了也是如锦衣夜行,明珠暗投,直到那条长鞭缩短这段如同隔阂的距离,恍若隔世的鞭挞而来,他才感悟人生原来也要如此精彩,莫要辜负了时光的叨扰。
“陆兄,既然你见到了我的鞭,那么你的情义就此也断。”白怀凶狠的眼中流传着一抹感慨的无奈,他说的很慢很紧,却因凌厉的杀招变得很是荼烈深染,如果不是陡峭的壁沿阻隔,这条足以撼动天地的长鞭也扼断了所有的一切。当初他隐藏身份,护卫在一身儒气白衣的陆风眠身畔时,明白各自的命运交集,不复男儿的须眉,但这份惺惺相惜的倾佩仅仅只是一次如同流星划过的痕迹,在心中留下的是那怕一抹淳色的渲染,他们虽各属于不同的军营,但骨子里的倨傲是相通的,所以当击杀那名来至北齐的刺客时,也仅仅只是相互颔首一点,以示其意,其中的那一瞬的眼神交流,比得了此刻的一霎那,冷陌的令人心折又叹服,一眼也过千帆尽。
长堪如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