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吃过饭不久,天空就下起了蒙蒙细雨,但还没到中午,天又放晴了,这场雨仅仅湿了地皮,只是天气不再那么热了。大雷失望地摇了摇头,躺在牛屋的小软床上不住地唉声叹气。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天上忽然响起了炸雷,很快乌云密布,接着就出现了霹雳闪电。正在院子里乘凉的几个孩子欢呼雀跃地跑回屋里。大雷以为大雨马上就要来临,他也连忙去了牛屋。但等了一会儿,天上一滴雨都没落。没多久,云开雾散,天空艳阳高照,大雷彻底绝望了。
第二天上午,小玲和德恩来到了大雷家,小玲怀里还抱着半岁的女儿。他们是来向亲人辞行的,过两天他们全家就要出去逃荒了。大雷老两口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叮嘱他们出外一定要小心。
下午,小玲夫妇走的时候,大雷给了德恩两块银元让他带上做盘缠。
七月初十的下午,黄强媳妇生下一个男婴。第二天上午,黄刚媳妇生了一个女儿。胡氏带着春桃前来给她们接的生,大雷老婆端出一碗小米让春桃带走,祖孙二人说啥都不要。
家里添了两口人,大雷老两口喜忧参半。大雷老婆给孙子取名荒年,给孙女取名小盼。
两个儿媳妇都没有奶水,大雷就把家中唯一留下的那只下蛋的母鸡宰了,让老伴给她们炖汤喝。
接下来的几天,大雷就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拧草鞋,他一连拧了十几双。
七月十五的上午,大雷领着黄超去祖坟烧了纸。这天晚上,大雷、大雷老婆和一群孙子孙女坐在院子里乘凉。夜深了,孩子们都先后去睡了,老夫妻还在低声说着什么,大雷老婆不时发出啜泣声。
七月十六的早上,大雷把院里院外的地扫了一遍。过了一会儿,大雷老婆把饭做好了。她做了两样饭,前锅煮了大半锅玉米面糊糊,后锅是鸡蛋小米粥。
她站在院子里喊大雷父子过来吃饭,大雷父子来到灶屋各自盛了一碗糊糊端到院子里去吃,大雷老婆端着两碗鸡蛋小米粥给两个儿媳送去。过了一会儿,那些孩子也过来吃早饭,他们吃的当然也是玉米面糊糊。大雷老婆拿着调羹喂那两个小的。
吃完那碗糊糊,大雷把碗放到地上,他笑着对两个儿子说:“马上立秋都过了,老天爷一直不下雨,就是等几天再下雨,这一季秋也种不上了。昨儿个我跟你娘说了,现在离种麦还有俩月,咱爷仨不能都在家里闲着。听人说南乡的日子还管过,我先出去看看,要是中了,我就在那儿找点活干,等该种麦的时候我再回来。”
黄刚一听就急了,“爹,你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要出去也得俺弟兄两个出去啊!”
“就是啊,爹,”黄强说道,“我跟俺哥出去一个,你就在家里吧。”
“你俩没有出过远门,”大雷笑道,“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去南乡大半年,那儿有我的熟人。”
黄刚兄弟又劝说了大雷一会儿,但他主意已定,他们也只得由他。
半上午,大雷带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就走了,儿孙们把他送到村口。
几天后,家平、家安兄弟带着全家人去南乡逃荒。
柳扎根跟胡氏商量也出去逃荒,胡氏苦笑着说:“要去你们几口去吧,我就在家守着。”听她这么说,扎根就打消了外出逃荒的念头。
第二天上午,柳扎根带着几块银元去沙河镇的粮店买粮食。到了那儿,他才知道,粮店几天前就关门了。他又去了赵兰埠口,赵兰埠口的那家粮店倒没有关门,柳扎根兴冲冲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