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这天的晚上,天气格外晴朗,一轮圆圆的明月挂在东天。晚饭后,柳扎根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月饼和石榴。柳莺吃了半拉石榴就躺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柳扎根把女儿送到屋里的床上。胡氏和春桃一边吃着,一边闲聊。龚氏由于思念远嫁的女儿,她坐在那里几乎不说话。
春桃知道婆婆的心事,她就笑着说:“娘,你又想俺妹子了吧?赵兰埠口那个婶子回来不是说了嘛,俺妹子在东乡嫁了一个称心的女婿。等过个三年两载,她跟妹夫就该来看咱了!”
去年腊月,柳扎根去孙媒婆家向她询问金花到东乡的情况,孙媒婆说金花嫁给了她的娘家侄儿,小两口十分般配,公婆也非常喜欢她。
龚氏到底不放心,她忧心忡忡地说:“那儿离咱这儿有二百多里地,她吃饭行不行啊,那儿的人说话她听懂听不懂啊?”
“娘,你咋还不放心啊?”柳扎根笑着说,“我回来不是都跟你说了嘛,那个地方跟咱们这儿吃的都一样,说话也差不多。那个婶子说的话,咱不是都听懂了嘛,东乡的人说话也都是那样的!”
胡氏对龚氏说:“儿媳妇,你想闺女,我就不想孙女吗?扎根小两口就不想妹子吗?咱都是一样的啊!赵兰埠口那个媳妇是个实在人,她不会说瞎话诓咱。等咱家的光景好了,让扎根去看看他妹子。你闲了做几件小孩穿的衣裳,到时候让扎根捎去!”
龚氏就说:“中啊,到时候再捎去几双小孩穿的鞋。”
一家人又聊了一会儿,就都回屋歇息了。
第二天早饭后,柳扎根又去给唐庚家干活了。
秋收过后,等到唐庚家的地全部种上,柳扎根又把自家的地里种上了豌豆。
十月初二的上午,招娣去坟地给亲人烧纸。烧过纸,她回村来到大雷家,中午就在他们家吃了一顿饭。
午饭后,招娣来到柳扎根家,她就和胡氏、龚氏坐在院子里拉起了家常。
聊了一会儿,胡氏就说:“侄媳妇,现在唐冲那个龟孙也不当保长了,他像个老鼠整天憋在屋里不出门,鬼子也不到村里来了。你跟儿媳妇、孙子管回来住了。”
“婶子,我想过了,现在俺还不管回来。唐准这个王八羔子还不会忘了俺一家人。他跟日本人有牵扯,俺一家人要是回来了,万一哪一天他领着日本人来了,把大门一堵,俺一家老老小小可是没处跑啊!”
胡氏点点头,“你想的也是。”
“还有,”招娣接着说道,“三孬没有在家,大宝、玉宝还都小,俺几个娘们家打水就得找人,天长日久也不是个办法。”
“嫂子,三孬回来信儿没有啊?”龚氏问道。
“年前他托人捎回来一封信,说他在巩县给人家扛活,还捎回来几块钱。钱不钱的都不要紧,只要人好好的就中了!”
又聊了一会儿,招娣就起身说要去黄泰家坐一会儿,胡氏婆媳把她送到大门外。
到了十月中旬,唐庚家的农活就做完了。这天中午,唐庚摆了一桌犒劳几位长工,午饭后,唐庚喊柳扎根结了工钱,柳扎根就拿上工钱、扛了一大袋红薯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上午,柳扎根把家里的红薯窖修整了一番,然后把大部分的红薯放进窖里。
扎根在家里歇了两天后,就想到东乡去看看妹妹。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家里人说了,她们几个都很赞成。
柳扎根就去赵兰埠口找到孙媒婆,向她询问金花婆家的具体地址,但孙媒婆却推三阻四不肯跟他讲。扎根只得悻悻地返回了家。
回到家中,扎根就把去找孙媒婆的情况跟奶奶、母亲和妻子讲了一遍。
胡氏叹了一口气,“这个女的对咱不放心啊!”
“她有啥不放心的啊?”春桃不解地问。
“咱这儿日子好过了,她害怕扎根把妹子领回来啊!”龚氏苦笑着说。
“那就再等两年吧,等金花在那儿生了几个小孩,人家就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