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咯吱咯吱行驶,车内的女子捏着一块果干,凝眉久久不语,她脸上神色几变,终是孤注一掷,做出了一个决定。
伍钺青抬起脸,认真的看向坐在对面的男子,压低声音问:“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只问斩赵继闵一人,毒医,你能不能给我一瓶半年内能让人暴毙的毒,那三个人不能就这么安安心心活在世上。”
毒医闻言变色,他左顾右盼,生怕有第三个人听到,确定没有人偷听后,他看着伍钺青,横眉怒目,低骂了一句:你疯了!
“这事儿,我就当没听过!你和周役还要不要成亲了!”毒医肃起神色,低声说道:“赵继闵到底是周役的九姨父,赵氏宗亲和周役也算粘亲带故,他还是长公主半个养孙,关系千丝万缕,要被人发现你毒害赵继诚几人,就算长公主网开一面,你们在世人眼里都不可能结成夫妻。”
孝悌之前,国法尚且要让,伍钺青这个身份,一个晚辈哪怕是大义灭亲,毒死了几个畜生,名声上也是坏了的,她是疯了不成!
晋国律条:诸告期亲尊长、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虽得实,徒二年;妻告夫,虽属实,仍须徒刑二年。
她身在公门,罪加一等,是不是疯了!!
伍钺青定然回视毒医,她眼神坚如磐石,海枯石烂不可转移。
“要是我右手能提刀,我也不会下毒这般下作!”
“我不会给你,这种事你为什么要自己做,你姐姐天下第一富商,直接砸个一万两黄金,要他们三个的项上人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钱还愁不能送他们见阎王!”
这女人怎么和他师姐一个脾气,男女之情在自己认定的公道理法前都矮一截的,周役熬到现在容易么,长公主病体拖不了多久了,一旦摄政公主薨世,天下守孝,到时候京城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这个节骨眼上,她反而不觉得自己和周役的婚事重要了,那些小姑娘固然可怜,固然需要沉冤得雪,可用得着求一个公义,把自己一桩姻缘断送么?
毒医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帮伍钺青这个忙!!
“伍钺青,这话你以后别说,心里也别想,等你姐姐来京后,两家人见个面,赶紧把亲成了,以免夜长梦多。”毒医想到以后,苦口婆心的劝她。
“我只是以防万一。”
“不会有这个万一,你别多想了,这不是还有一个胡椒——追影楼第一女杀手,她既然淌了这浑水,就不会看着这几个人逍遥法外。”
“不能事事都靠别人。”
“那你想想周役,他对你不好么?有时候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要为那些枉死的女孩沉冤的人这么多,她们没有你也能申冤,可周役没有你,他会死。”或许这就是这段姻缘最不公平的地方,周役能把伍钺青和长公主、自己的姑奶奶摆在同样重要的地方,比他自己都重要,而在对方心里周役并非首要,还是能割舍的一个部分。
他们这几个男人,做了什么孽,怎么都喜欢这样心里装着天下,装着病人,装着公义,就是把他们一个真心,挤到边边角角的女人。
难兄难弟么?
爵爷也是,一辈子苛待自己,守在心爱的女人身边,而这个女人守着晋国的天下,他师姐悬壶济世,伍钺青心里有杆秤,丈量她的公义。
感同身受的毒医,苦闷得无处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