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燃了炭火,暖融融的,静谧中能听到木炭噼里啪啦的响声。
“要去哪儿?”他睡眼朦胧,看着妻子穿衣的模糊身影。
手从被子探出去,想要把她叫回来。
妻子回过身,坐回床榻上,把被他掀开的被子重新盖好,赵恬柔声说道:“莞平寻我有事,你睡吧,我就在书房。”
“要去多久?”
“一会儿就好。”
“什么时辰了?”他记不得自己睡了多久。
“过了一日,现在又入夜了,睡吧。”
“快些回来,我冷。”
“我让人加炭。”赵恬摸了摸被子的人,暖得很啊,或许病了的人比较怕冷吧。
裴季见她又变回了不解风情的,睁开眼有气无力的瞪她,可赵恬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病中气性大的裴季,哼了一声,气得翻过身去不再理她。
赵恬叹口气,他这又是怎么了。
来到书房,她看过密信,沉吟许久,还是让菀平把周役找来,这人与他的未婚妻有些渊源,她不想瞒他,至于救人,肯定是要去救的,不过还不能立刻就去救。
菀平不知她意欲何为,故而问道:“长公主,萧昘这人真能为我们所用?”
一个男宠,哪怕智谋不输朝堂上的权臣,可惜根基太浅,历练不足。
身残还心性不定的,这样的人何以为谋?
“我并非为此才留他一命,我是要他恨,恨海难填的活在这个世上。”只有恨足了赵氏宗亲一脉,才能不遗余力的去与之作对。
常言道:子弟姑息多败行,赵继闵四兄弟何尝不聪颖,却为人下流,门户之衰,总由于子孙之骄惰,风俗之坏,多起于富贵之奢淫。
赵氏宗亲从根上就烂透了。
她要给他们留下一根眼中钉,肉中刺,希望他们不至于败得太快,如大厦倾覆,树倒猢狲散。
赵恬每每想到自己时日无多,无力感就侵蚀了她的理智。
总想对亏欠过的人好一些,把没有做完的事儿先谋划好。
周役来到书房,从菀平姑姑哪儿听闻族老赵鑫要杀了萧昘,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周役,你立刻去雀宫,萧昘要留下活口。”菀平姑姑说。
“为何要我去。”
“你最合适。”赵恬将密令交于他,求之不得的恨,蚀骨挖心,周役的存在是萧昘心里糜烂的伤口,她要利用的就是伍钺青和周役来刺激他。
“去吧。”
“是。”周役令命。
他满腹心事的带着人策马离开了公主府,一路往雀宫赶,夜风呼呼,马蹄惊急,萧昘给青青带来的痛苦,周役亲眼所见,心底是希望他从心上人的人生里消失,但,现在他又与那人有了牵扯。
长公主要留下萧昘,是想他攀咬赵氏宗亲,还是想利用他平地掀波澜,离间陛下与赵氏宗亲的关系,周役猜不透长公主的想法,只知道这个人活着,青青就会痛苦。
而自己却要一手把这个痛苦的根源延续下去。
男子隐退的念头越发强烈,想脱离这些纷争,带着心上人归隐田园。
让她日日含笑,平顺到老。
可现在隐退谈何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