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犯错,那何必惩处?不需要惩处,那何必改换宗主、收回封邑?这一切都不需要了,那又何必写悔过书、写保证书?
季孙宿自己想不出来,那就开会研究该怎么起草盟书。
会议由季孙宿主持,邀请国君鲁襄公参加,议题由恶史提出,鲁国一干公卿大夫都参加了会议,看来这是一个重要的三重一大事项会议。
恶史,就是鲁国负责记录逃亡在外的鲁国大夫、公子等原鲁国臣子各类信息的史官,这些人都有罪,所以才逃亡。因为有罪,所以被定性为“恶”。记录“恶”人信息的史官,就成了恶史。
如今臧孙纥逃亡在外,鲁国恶史的工作就来了。
季孙宿直接把难题抛给了恶史:“你说说,该怎么定臧孙纥的罪?”
恶史心里窜起一百头草泥马,心道,老子负责记录而已,罪名当然得你们这些大人物来定啊。臧孙纥的罪名其实很简单,那完全就是因为掺和了你季氏家族继承人一事才摊上大事。如果要自己如实写盟书里的保证条款,那就写“今后不得掺和季氏家族继承人之事”。
季氏家族宗主季孙宿就在眼前,在虽非执政上卿但实权堪比国君的季孙宿面前,不用说区区一介恶史,就是国君也不敢直接在盟书上有这样的表述!
一旦这样写了,简直这是啪啪打季氏家族的脸!人家臧孙纥为了你季孙宿才摊上的事,你不但不为他站台担责,反而此时落井下石来定他的罪?
看着恶史挠着头没有半点主意的样子,季孙宿喝道:“你去将最近的几份盟书拿出来,大家参考参考。”
最近的盟书,当然是同类盟书,至少有两份。一份是驱逐东门氏家族宗主公孙归父时的盟书,一份是驱逐叔氏家族宗主叔孙侨如的盟书。
这下恶史来了精神,他张口就道:“这个不需要拿出来,下官都记得。”
根据恶史的介绍,想当年东门氏家族的盟书内容是“不要像东门遂那样,不听国君的命令,杀嫡立庶”,叔氏家族的盟书内容是“不要像叔孙侨如那样,试图废除国家礼制,颠覆公室”。
这样的盟书内容,放到臧孙纥身上,有个毛线参考价值?
季孙宿心头也差点窜起一百头草泥马,难道,会议的结果是臧孙纥没罪?那自己的罪大了去了,居然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出兵讨伐臧氏家族,逼得臧孙纥逃亡。
这是赤裸裸的官逼民反!季孙宿的汗不由冒起。
就在此时,大夫子服椒却笑了,他起身凑到季孙宿面前,轻声道:“夫子勿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臧孙纥出逃城门时,不是砍了城门的门闩么?”
季孙宿顿时醒悟过来,连忙道:“对对对,宿怎么这么糊涂。”
于是,问题得以顺利解决,盟书的内容就定下来了,核心条款是:“不要像臧孙纥那样冒犯国法、闯门断闩。”
然后,就是走个程序的事了。一切按照盟誓的流程进行,臧氏家族承认犯了“闯门断闩”之罪,并保证今后绝不再犯,然后防邑交割给国家,臧氏家族宗主由臧为继承,各以保存。
从此,臧为担任了臧氏家族宗主,人称臧孙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