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说道:“我们海人只为自己而战,绝不为王者卖命。我们受够了官府朝廷,难道还要自己给自己置一个官府,任他欺压么,那我们和大陆上的暴君又有何不同。
所有的航线、澳口、船队、水寨、武备、仓储、金银、帮众,各帮各家都是自己的,没有王命可以任意征调,且谁也无权课税。有哪位好汉开拓了海路,征服了岛国,那也是他自己的,任何人无权攘夺。在我们这里,只有理之曲直,无有人之高下。
不过明美兄所虑也极是,哪位掌家有了财路,却力有不逮,又该如何?或有强敌侵夺杀害,要我等合力拒之,又该如何?或有争执纠纷,经久不绝,又该如何?
以我观之,这平户商帮的规矩就是好的。各商帮推举一耆老,组成公所,以有无相通,守望相助为宗,事无大小行诸公议,以立公平,以绝欺诈。
只是嘛,我们要结大伙,就不是平户商帮了,那就要起东海商团,无论夷夏,无论大小,无论贵贱,只有大家赞同,皆可入之。
如此一来,就不是我们这几个人了,若是成百上千团众,七嘴八舌,那是什么计较也别想有了。所以我以为,商团也要选出几个团老,组成团会,计议皆由团会决之,尔等以为如何?”
九都张维大喊:“那团会就不会欺瞒我等么?”
崇文冷笑道:“团老都是你自己选的,你选人品不端,心术不正的,那又怪的谁来?”
张维默想了一会儿,又喊道:“若我后悔了呐?”
崇文说道:“团老三年一改选,最多只能连任两期。后悔了,你也只能等他干3年,所以你要慎重,一错就是3年。”
众人纷纷点头,如此措置也算公平,还能有啥更好的办法?他们哪里知道,龙王岛大出海是做过皇帝的,虽然做的不怎么样,这见识又岂是瞎字不识的海贼可比。
吴直忽然说道:“平户公所除了调解纠纷,仲裁异议,还有维持平户地面清净之责。各家各澳都要出人出银,组成护商队巡夜缉盗,祭祀妈祖。既然要立东海商团,自然也要有团丁船队,这人、船、银又从何而来?”
崇文说道:“团会不能摊派银两,强征各家船队,但团会自有办法。团会掌管三个堂口,曰仲裁堂,曰柜坊堂,曰舟师堂。
仲裁堂自然是调解纠纷,仲裁异议,执行团规,自不必说。这个柜坊堂就要说一说了,团会召集会议,救助蚀本落难的团户,纠合船队出海贸易,守卫各家澳口商港,讨伐拦路的蛮夷,都需要使费,银子从何而来呐?就是需要柜坊堂。
团户自愿纳银,组建东海商团柜坊,各家按纳银多寡占相应契股,按股分红。只要是商团户,或短了本钱,或招募水手出海,或抵御外寇,夺敌澳口如此等等,所需银两都可以经团会核准,到柜坊贷款,年息不超过1分,无须抵押产业。”
有人惊呼起来,这取息算是极低了,大康也有票号银庒,也有民间借贷,利钱最低4分,还需要产业抵押,商团柜坊真是为团众着想啊。
崇文笑了笑,继续说道:“团会使费,就从柜坊利钱里面出,其余全部用来分红。说句题外话,我龙王岛已经决意纳金2万两,银30万两。至于尔等,只要你们入团,皆可纳银成为柜坊契东,团会一文不嫌少,万金不嫌多。”
轩中轰然一阵惊呼,这龙王岛有多少钱啊,若柜坊不能盈利,如何会投入巨资,龙王岛大出海也不像是傻子,必是料定有大利可图。
吴直点点头,说道:“老夫愿纳银20万两。”
崇文摆摆手,说道:“此事容后再议,总之绝不会让团众吃亏。再说说这舟师堂,团会并不掌兵,舟师堂也不是商团兵部,舟师堂只是一个协调通告之堂口。
无论哪位团户要用兵,皆可报团会评审,若团会以为并无不妥,即会通报舟师堂。舟师堂即以滚海龙王旗檄诸团户船人,组成军队出征。若短了银两,也可向柜坊借贷,到期归还本息即可。
可有一层要说在当面,诸团户来与不来,全凭自愿,团会无权强征。若团户以为得失不划算,不愿出兵,团会也无权惩处。”
徐唯学叹道:“大出海深谋远虑,如此东海商团想不称霸东海也不可能。”
林道乾大笑起来,说道:“若有哪个不开眼的不入团,恐怕也立足不住,被我们多了家产,取了性命。大出海,我饶平兄弟准备向粤海洋面上的五旗帮开战,亟需银钱船队,团会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