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左卫门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说道:“下民是卑贱之人,大康武士老爷试刀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请求大出海殿下,无论如何要接受秽多众的捐献。”
崇文摇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我们华族上古圣人说,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什么意思呐,就是说天之道刚健强劲,每个人都应该遵从这个道理,刚毅坚卓,发愤图强,永不停息,这才是人。那些逆来顺受,自甘下贱之辈,本就不合天道,不配称作人。
世上的脸面、权力、财富都很珍贵,哪有坐等他人施舍的道理?我们华族讲究的就是气节,志者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只有你自己像人一样有骨气,自强不息,别人才会尊你敬你,相信你,愿意平等待你。你也才能像人一样,担负起人应负的责任。
可是你呐,别人轻你贱你,你自己也蔑视自己,谁敢把后背交给你这样的人。你们把你们的血汗给我,是指望我给你们做人的权力,老实说我给不了,所以我也不能拿你的东西,我要杀你,也如同杀鸡一样,你懂得了么?”
弹左卫门依然伏在地上不做声,肩背一耸一耸的,似乎是在哭泣,强忍着不敢出声。
崇文不看他,继续说道:“要想活的像人,幕府给不了你们,东海商团也给不了,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就算商团打赢了幕府之战,给了你们公平,那也是纸上的,只要你们一身软骨头,别人就永远蔑视你们。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一个道理,从无别人施舍的高贵,所有的权利都是自己性命换来的。如果你们不想做贱民,想像人一样活着,只有一个办法,拿起刀枪,把那些蔑视你们、践踏你们、欺侮你们的人杀个干净,自然就不是贱民了。
你们与其把你们的血汗献给东海商团,不如加入我们,和幕府在疆场上一决生死。那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他们也没有四目两口,一刀砍下一样骨断筋折,血溅4尺。如果不幸被敌人所杀,那也没什么,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像你们一样活着。”
说完了,崇文再不看弹左卫门,端起酒盏痛饮了一口坊津烧,花子用木箸夹起一块松茸鹿肉要塞到崇文口中。他用伤手按下木箸,左手拔出网刀,用刀尖叉起一口肉,放在口中大嚼,一时间无比畅快。
桦山义政大喝一声:“痛快!”学着崇文拔出肋差,叉起一块肉就吃,干了一盏酒。这少年不善言辞,只是觉得大出海的话说的畅快淋漓,说出了他的心声。。。他不能不模仿大出海,从吃饭穿衣到走路,他正在经历一个少年人都有过的感情:崇拜。
花子笑眯眯的向崇文说道:“大出海殿下,告诉你一个秘密,鲶鱼仔最喜食鹿肉,经常半夜摸到厨下偷吃,厨下也不敢呵斥,你要好好管管他。”
崇文笑道:“这算什么罪过,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鹿肉热性,吃了有好处。倒是你,也在长身体,也要多吃肉才行。”
花子嫌弃的捂着嘴,说道:“实在吃不下那些肉,太可怕了,杀生吃肉,一地血污,那是残害生灵,佛祖会怪罪的。”
崇文叹道:“你们仴女体弱,很少活过40岁的,就是因为不食肉,茹素者自然体弱。另外就是你们那铅**有毒,那是做铳子杀人的东西,如何能往脸上涂抹。我身边的人绝不允许用那东西,你也不许,听到没有?”
花子委屈的说道:“没有**,如何出门见人。”
崇文说道:“那**才吓死人,走路**都扑簌簌往下掉,很好看么?”
桦山义政也说道:“公卿女人才**黑齿,武家姬还是不敷**为好。”
花子冲桦山义政喝道:“闭嘴,你就是个大傻瓜,除了杀人你什么也不懂。”
那秽多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崇文主从三人说笑吵闹,视弹左卫门为无物。
好一阵子,花子眼睛忽然睁大了,死死盯着前面。崇文扭头一看,只见弹左卫门居然缓缓直起腰身坐了起来,双手伫地转向食几,端起酒盏喝了一口,用袍袖擦干唇上酒渍,缓缓说道:“那么,秽多众也可以入东海商团么?”
崇文冷冷说道:“只要是人,心诚,愿遵守团宗团规,都可以入团,奴隶之辈就算了。”
弹左卫门说道:“我知道团宗,同生死者即兄弟,秽多众也是商团兄弟么?”
崇文说道:“不,只有跟我们去砍了幕府,才是兄弟。”
弹左卫门说道:“可是我们无钱纳金。”
崇文说道:“你的甲胄革带,就是银子。何况纳金不是入会的条件,只是商团柜坊的契股本钱,不做柜坊契东,不参与柜坊分红而已,一样是商团众。入娘的,不管是不是柜坊契东,只要你战场上立了功,一样分给你澳口商港,当然还有战利品。
不过嘛,商团的弟兄可不是好相与的,你若不敢与他们相争,立了功也可能被人排挤。商团里没有孬种,所有的公平,都要靠你自己去拼争,但绝不许欺诈,也不许动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