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军以正常速度前进,纷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1百步,80步,50步。。。40步!正是神机弩没羽箭射程中段,也是威力最大的距离,一旦命中目标,达勃期不死也残废。
就在弩箭即将击发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达勃期!大炮炥曾经远距离观察过山南僭王,他绝不会认错。
大炮炥天生耳聪目明,有一双夜能视物的猫眼,40步的距离上,他已经能够分辨竹轿上那个锦袍琉人的面目。昏黄的火光下,这个人眉眼依稀和达勃期有些相似,但达勃期额角有大片胎记,此人没有,而且年纪也要轻一些。
大炮炥没有动,眼角一瞥,不由得大惊失色,不远处山北军营门大开,大队士卒鱼贯而出,跟着前面的山南王府亲军向宫岭军寨方向进发。山北军摸黑前进,默默向南涌来,脚步声杂沓,兵刃轻轻碰撞,发出轻微又不详的声音。
大炮炥心念电转,出了什么变故?达勃期在哪儿?眼前的这家伙是谁?为何山北大军夜半出营,是要和山南军汇合,攻打大里城么?还是又要入娘的火并?
不管琉球两山发生了什么,刺杀达勃期已经不可能,大军正在逼近,40几个斥候是藏不住的。向两侧逃跑么?他们不可能跑得过几千追兵。更要命的是,40多人分散在道路两侧,已经被行进中的山南王府亲军隔开,不可能有统一行动。
那竹轿晃晃悠悠从眼前通过,最多半盏茶工夫,山北营几千大军就到了潜伏位置。大炮炥静静的观察,山北军可不是赶夜路的客商,两翼小股人马散的很开,道路两侧都在控制之下,自己很快就会暴露。
打不过又跑不掉,猎人变成了猎物,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大炮炥肩背的伤突然疼的刺骨。
山南王府亲军拥着竹轿,一步一步远离了伏击点,山北大军却翻翻滚滚向伏击点涌来。就在这时,快桨忠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大炮炥带着两甲斥候竟然从对面土丘后转了出来,径直走到道路上,一边向自己的方向急促招手。
快桨忠向两侧看了看,北面的山北军前锋大约在半里之外,南面的山南军已经过了伏击地点百余步,道路横亘在面前。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南北两军的中央。黑暗之中,如果斥候们出现在道路上正常行军,会给南北两军都造成错觉,山南军会认为他们是山北军的先锋,反之,山北军会认为他们是山南王府亲军的后卫,谁都不会过分留意。
到现在为止,琉球南北两军还没有意识到,南风原上还有第三股势力。
快桨忠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唯一的脱身之计。他向后面一招手,低声喝令:“跟上大炮炥。”长身而起,跟上了大炮炥的队列。
此时,龙王岛斥候成两列纵队并肩而行,快桨忠紧走几步,来到大炮炥面前,不满的问道:“刚才为何不射杀蛮酋?”
大炮炥低声说道:“那不是达勃期,杀了那白痴也没有用,倒让正主有了防备。”
快桨忠焦虑的说道:“今晚怎地如此古怪,这些琉球蛮子在搞什么鬼。”
大炮炥不耐烦的说道:“入娘的,我哪里知道。”
又走了几步,快桨忠问道:“如今我们夹在两军中央,成了馒头馅,又该如何?”
大炮炥沉思半晌,终于说道:“还能如何?只有故技重施。现在是黑灯瞎火,正是挑拨他们内讧的时机,我们才好趁乱逃命。入娘的,他们要是干起来,天亮以后一样不能进攻大里城,拖到二出海大军赶到,琉球蛮子的末日就到了。”
快桨忠决绝的说道:“到了这个地步,只有死中求活,你吩咐吧。”
大炮炥回头看了看,昏暗的月色下,斥候们都是琉球服饰。琉球贫苦,三山只有王府亲军有戎服甲胄,各按司军的衣粮武器都是自备,没有统一戎服,他们连仴人的背旗都没有,只能以头上的船形帽区分敌我。
斥候们都是琉球间切军打扮,帽子却是各颜色都有,土黄色的山北军,土红色是山南军,还有紫色的中山军。
略一沉吟,大炮炥向后面低声吩咐:“向后传,变换队列,黄帽跟随我,红帽跟随快桨忠队长。”
队伍中一个接一个向后传令:“传。。。”
行进之中,队伍变换已经完成,变成一黄一红两列纵队,形式上的山南、山北两军。大炮炥指着前面的山南王府亲军,低声对快桨忠道:
“你看,他们很快就要到军营辕门了,现在你们这一列停止前进,伏在道旁等候。在山南军进军营的时候,我假扮山北军从后面袭击他们,把他们引到山北军阵前。
如果他们追过来,你们就混在他们队列里,伺机向两侧逃跑,要是能抓几个舌头最好,问明白今晚的事情。”
月光下,快桨忠没有停止前进,反倒侧头问道:“那你们怎么办?”